念奴跟流風齊齊看了沈書衍一眼,又齊齊看向商請月。
她並未有太多的表情,而是用手指把窗紙轉出一個洞,然後便這麼看着衚衕裏氣急敗壞拍打着茶樓後門的天華帝,他的身邊是一臉蒼白的墨皇后。
沈書衍見商請月並沒有要念奴出手的意思,心下微微一鬆,這才也學她那般,在窗紙上轉了一個洞,看着下面的黑衣人殺了紫衣人,然後一步步的走近天華帝
“大膽何人,竟敢刺殺一國之君,可知這是滅九族的大罪,朕奉勸你一句,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否則朕定要滅你九族”
色厲內荏的天華帝拉着墨皇后緊緊地立在牆角,臉色蒼白得可怕。
黑衣人卻連一句話也懶得說,舉起劍就往天華帝刺去。
一聲劍入皮肉的聲音
商請月瞳孔猛地一縮,不可置信的看着天華帝把墨皇后拉到了他的身前,然後狠狠的往黑衣人的劍上送去,墨皇后受了黑衣人那凌厲一劍的瞬間,天華帝就勢逃到了黑衣人的身後,不一會兒便跑出了衚衕。
黑衣人對天華帝的逃離並未出手阻攔,他看着被他一劍貫穿前胸後背的墨皇后,雙眼睜得極大,握劍的手忽然失了力道,他猛地退後好幾步,然後便是滿目猩紅的看着墨皇后倒在地上,看着她嘴角溢出鮮紅。
只一瞬,墨皇后胸口處的血便染了一地。
商請月冷着臉,拳頭緊緊的握着,聲音裏全是嘲弄:“都說墨皇后最得帝寵,卻原來便是這樣寵的。”
沈書衍比她平靜許多:“人都是自私的,何況在生死關頭。天華帝,向來便是自私狠辣的帝王人都怕死,坐擁天下的帝王更怕。”
“人渣”商請月冷笑,“用自己的女人做擋箭牌,恐怕沒幾個男人做得出來。這樣的帝王,死了也好”
沈書衍看了商請月一眼,笑道:“用女人做擋箭牌的事,我見過的不只這位一個,這世上人渣總是很多,只不過你見得少罷了。”
商請月自見到墨皇后被黑衣人刺中後,心情便莫名的煩躁,她沒有再看樓下,而是極爲不耐的道:“男人在生死關頭不護自己的女人也就罷了,還用女人的命來換自己的命,這樣的男人,死不足惜。”
沈書衍笑了笑,忽然問道:“若你是墨皇后,被自己相公用來做擋箭牌逃命,你是什麼感覺”
商請月一愣,隨即斬釘截鐵的道:“他不會”
沈書衍挑眉,“我是說假設。”
商請月依舊回道:“他不會”
沈書衍失笑:“假設而已,表妹何來如此認真。”
商請月呼了一口濁氣,淡笑道:“那也假設一下,假設表哥是天華帝,你跟你一心寵愛的皇后被人追殺,生死關頭你會不會拿她做擋箭牌”
沈書衍垂眸,輕笑:“不會”
商請月揚脣,“你都不會做的事,他又怎麼會做”
沈書衍淡笑不語。
若是被他寵的那個人是他真心寵着的,他自是不會,可若不是,他的選擇便不那麼確定了。
他同樣相信,跟他同屬一類人的陳少遊也是如此
不過這些,何必跟她說
沈書衍順着窗紙上的洞往下看去,不禁眉梢高揚,“這倒是有意思。”
樓下的衚衕裏,滿是鮮血的墨皇后已然昏迷,黑衣人跪在地上抱着她,那把長長的劍已被他丟出老遠,他抖着手給墨皇后的傷口周圍點了幾個穴道,墨皇后胸口的血漸漸止住,因爲垂着頭,商請月並未看到他的表情,可他那低沉的聲音,她卻是聽到了。
他在一遍遍顫抖的說着:“對不起。”
那顫抖的聲音,讓商請月的心有些沉悶。
過了沒多久,墨皇后被黑衣人放在地上,一轉身便見天華帝被幾個黑衣人丟進了衚衕。
“主子,狗皇帝的人解決完了。”
天華帝趴在地上,雙腳顫抖,雙手捧着臉,嘴裏痛苦的呻吟着。
商請月看到他的臉,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
那張臉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從臉頰到下巴,斜跨整張右臉,滿臉的血肉。
那被黑衣人稱爲主子的人,幾步走向趴在地上的天華帝,擡腳便往他的頭上踩去,那血肉模糊的右臉貼在地上,被黑衣人狠狠的揉了又揉。
“啊”天華帝發出淒厲的嘶喊,黑衣人卻不曾留情半分,一腳踢開天華帝,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手一揚,匕首直往天華帝的胯間
“啊啊”
商請月驀地退了幾步,一張臉煞白。
他竟然,閹了天華帝
沈書衍回頭看商請月,以爲她被驚嚇到了,便道:“別再看了,先坐一會兒。”
商請月愣愣的坐在椅子上,良久她才喃喃的道:“要變天了嗎”
上輩子,她沒聽說天華帝被刺殺的事,也沒聽說過天華帝被閹的事。
這輩子,難道變了麼
商請月努力想着上輩子這個時候發生的事,卻沒有絲毫信息。
上輩子這個時候,她還在柳州,正是幸福的時候,並沒有留意朝中之事,故而,她並不知道上輩子天華帝有沒有被刺殺,有沒有被閹,但他確定的事,天華帝是在天華二十二年的七月底駕崩的
怎麼會
“主子,大皇子跟三皇子帶着禁衛軍跟城防兵過來了,他們手裏都拿着弓弩”
黑衣男子的目光從牆角那血淋淋的東西上移開,看着抱着下身滿地打滾的天華帝,他倒要看看,沒了命根子的天華帝,怎麼恩寵墨皇后
想到這裏,黑衣男子眼裏的厭惡跟恨意交雜,後又隱於一片沉靜。
他回頭看了看睡在地上的墨皇后,眼裏輕輕的滑過一縷柔光,一閉眼,他冷漠的揚袖,所有黑衣人都四處散去。
衚衕裏,只餘天華帝的痛苦哀嚎。
還有在一地血泊中的墨皇后。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臨近,衚衕邊上,大皇子跟三皇子震驚的看着掙扎痛苦的天華帝,他們的身後跪了一地的禁衛軍。
商請月皺眉:“三皇子不是跟寧錦墨去視察蘇運河道了嗎”
“除夕將至,應是剛剛纔回京。”沈書衍笑道:“看那一身的風塵,應是還沒回府就聽見這裏的事趕來的。”
商請月再不多言,看着衚衕裏的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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