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換上朝服,乘攆去往含元殿,端坐於寶座上,鳳目一掃,那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心裏甚是滿意。
“臣等參見太后!”
羣臣出列施禮。
“衆卿平身!”
媚娘輕擡玉手。
羣臣又紛紛歸位。
暫時媚娘並不說話,漸漸地,殿內開始有了小聲議論,誰都摸不準太后傳召的目地,心裏有了些不安,但是又攝於媚孃的餘威,沒人敢大喊喧譁,更沒誰敢於詢問。
好一會兒,媚娘才道:“衆卿想必都很詫異朕爲何召衆卿前來,實是宮中出了大事,現請右相把詳情與衆卿訴說。”
裴炎硬着頭皮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遍。
“什麼?”
“成何體統?”
頓時,殿內炸開了鍋,羣臣義憤填膺。
媚娘一一觀察着,事實上在裴炎表達出媚娘有廢立之心後,大多數的臣僚已經在心裏站了隊。
這並不奇怪,畢竟威嚴是很難用言語道出,卻又實實在在存在,正如慈喜軟禁光緒,並未掀起太大的波瀾。
媚娘喝道:“裴愛卿、中書侍郎劉愛卿、羽林程將軍、張將軍!”
“臣在!”
裴炎、中書侍郎劉諱之、羽林將軍程務挺與張虞勖出列施禮。
媚娘道:“你四人持朕旨意,勒兵入宮,將聖上與皇后請來。”
有太監捧了份懿旨給裴炎。
“諾!”
四人再施一禮,轉身離去。
諾大的含元殿中,傾刻間一片肅靜,媚娘不說話,羣臣也不敢吱聲,各自端坐,默默等待。
好在大明宮與太極宮僅一牆之隔,半個時辰之後,李顯被帶來了含元殿。
李顯面色蒼白,寒冬臘月中,依然大汗淋漓,韋皇后也是花容失色,嬌軀陣陣顫抖,雖然裴炎並未透露口風,但顯然已經意識到了將有大事發生。
媚娘緩緩站起,在宮女的挽扶下,步下臺階,站在了李顯面前。
“孩……孩兒(媳婦),拜見母后。”
李顯夫妻結結巴巴施禮。
媚娘冷聲問道:“聽說你要把江讓給你的岳父韋玄貞?”
“孩兒失言,請母后恕罪!”
就如一個霹靂在腦海中炸響,李顯驚懼交加,也顧不得羣臣的衆目睽睽,拉着韋皇后,撲通一聲跪下。
“哼!”
媚娘哼道:“你已年滿十八,朕依祖宗家法,將江山傳於你,可你竟然要把並山送予你的岳父,朕問你,你可對得起太宗和高宗皇帝?可對得起朕這十幾年來,如履薄冰,以婦人之身替你把持着這諾大家業?”
“孩兒……孩兒只是戲言!”
李顯哆嗦着嘴脣,強行分辯。
媚娘冷笑道:“既然你不想做皇帝,那朕成全你,傳旨,廢李顯爲廬陵王,韋氏降爲廬陵王妃,囚於均州,嚴加管束!”
“母后,母后,孩兒只是口出戲言,何罪之有?”
李顯急的大叫道。
媚娘道:“你要將天下讓給韋玄貞,難道不是大罪?來人,剝去冠冕,即日送出京!”
“諾!”
殿中武士上前,打落李顯的帽子,扒去龍袍,另有宮女除去韋皇帝的鳳冠,因是女子,沒有當衆去脫衣服,夫妻二人被架了出去。
媚娘又道:“皇帝不肖,是有奸佞進讒,傳旨,貶韋玄貞爲庶民,流欽州,廬陵王乳母打入賤籍,其子羅瑞安發配幽州戌邊!”
幾名甲士施禮離去。
羣臣眼睜睜看着看皇帝被廢,雖然李顯是自己作死,卻也是感慨萬千,沒人敢看向媚孃的正面。
“傳旨,立豫王爲帝,羣臣議吉日登基,朕依舊臨朝稱制,今後便於含元殿上朝,衆卿都退去罷!”
媚娘冷眼一掃,又道。
“臣等告退!”
羣臣趕忙施禮。
媚娘這才轉身離去。
當媚娘回到紫宸殿時,天色已經半黑,陳萼迎上前,問道:“太后,事可辦妥?”
陳萼可沒有這樣樂觀,這個世界的時間線與地球不完全一致,歷史上,李顯二十八歲繼位,當年被廢,而這個世界,李顯提前十年親政,李顯李旦兩兄弟的年齡差也沒有那麼大,僅僅兩歲。
在地球上,李旦登基的當年,駱賓王、李敬猷、唐之奇、杜求仁等人推舉李敬業爲大都督,於揚州起兵反武,佛門會不會還不死心,等着李旦親政,再作觀察呢?
“愛卿在想什麼?”
媚娘見陳萼不吱聲,索性素手握住陳萼的手腕,盈盈笑着看了過來。
陳萼眉心微擰,如今擺在他面前的有兩個選擇,一是坐等徐敬業造反,以雷霆之勢滅之,震懾宵小,殺雞儆猴,當指門看到無懈可擊之時,也許會痛痛快快的封媚娘與小白龍爲等覺菩薩,耗時兩年。
另一個是從現在開始,揚文抑武,徹底改革軍制,從地方上收兵權,掐滅叛亂的萌芽。
這樣做可以使百姓免遭戰火的塗炭,讓李敬業、駱賓王等反叛者無兵可用,可弊端也很明顯。
首先,佛門如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會始終不死心,媚娘與小白龍得到菩薩位業的時間也會隨之延長。
其次,收了兵權,媚娘後顧無憂,會不會助長稱帝的野心?
不過反過來,收了兵權也有兩個現實好處。
其一,李敬業是李績之子,李績已於數年前病死,而陳萼與李績也算有過交情,自然不願看到李家因李敬業謀反被抄家滅族。
其二,陳萼已經確信,安史之亂必然會發生,地方上沒了兵權,節度使沒了兵,還怎麼造反?
這個世界是有仙人的,雖然仙人不能直接干涉人間事,但是背地裏可以搞些小動作。
比如天氣,一方進兵時突遇狂風暴雨,仗還怎麼打?
因此收兵權的影響,不會如地球上那樣大。
很快的,陳萼心裏有了傾向,人生說到底,就是一個個選擇題,媚娘如果執意稱帝,那自己會不惜代價阻止,大唐的江山不能姓武,必須姓李,於是向媚娘笑道:“太后忙了一整天,先用膳吧。”
“也好!”
媚娘點了點頭。
宮女擺上膳席,媚孃的食物很簡單,女人爲保持體形,通常晚餐不會暴飲暴食,媚娘也是如此,以水果、蔬菜爲主,另有兩個白水煮雞蛋、一點瘦肉和果酒。
陳萼則是不同,面前擺滿珍餚。
事實上妖精喫肉,是爲了吸收精氣,而到了混元這個級別,一天喫一萬斤肉對於自身也是杯水車薪,陳萼用膳主要不是享受喫飯時的氣氛,提醒自己還是個人。
席間的氣氛舒緩而又溫馨,媚娘慢條斯理喫着,突然擡頭問道:“陳狀元是否以爲佛門並不會善罷干休?”
陳萼點頭道:“佛門好歹是一方大教,肯授我兒佛陀位業,是他理虧,以金蟬子算計我兒不成,不得不做妥協,但對於太后和小白龍不同,倘若輕易丟出兩個等覺菩薩,怕是會被人認爲佛門好欺,因此不會輕易的俯首認輸,太后要做好長久打算。”
“哦?”
媚娘放下果酒,沉吟道:“愛卿以爲佛門會怎樣做?”
陳萼道:“也許會以太后廢帝爲由,或者以其他原因強攀,煽動地方上叛亂。”
媚娘神色一滯,恨恨道:“難道佛門就不想恢復在東土的道統麼?”
陳萼淡淡道:“佛門大能壽元無限,區區數十年在他們眼裏不算什麼。”
媚娘面色沉了下來,問道:“愛卿可有計議?”
陳萼緩緩伸出兩根手指道:“太后可以採用雙管齊下之法。
其一,繞開佛門,單獨爲我兒立廟建祀,對外聲稱是我們東土大唐自己的佛祖,大唐人供大唐佛,西天佛一律不拜,此計釜底抽薪,佛門若不管不顧,那東土將分裂出一個新的佛門,大唐數億民衆的香火與西天靈山再沒任何關係。
其二,改軍制,收兵權,斬斷佛門禍亂東土大唐的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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