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如現在就問問公司的那些董事，看他們是否認可蘇卿言做你的妻子？”
沈老爺子一語擊中靶心，擺在他面前的阻礙，並不全來這沈家，還來自董事會的股東。
換個說法，如果他不是沈老爺子的孫子，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坐上沈氏集團董事長這個位子。
他能力的確有目共睹，但能坐上這個位子的，不光是要有能力纔行，沒有沈老爺子的支持，他做不到。
“我會讓你知道，她是我最好的選擇，是最適合做我妻子的那個人。”
沈子瑜將合約再次放回文件袋，與沈老爺子在空中相對，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狠勁。
“四個月的時間，如果她能證明的確有資格做你的妻子，我可以考慮廢除這份協議。”
老爺子除去最初對蘇卿言的印象，他並沒有很討厭蘇卿言這個人，相反的還有些意外。
他也並不是認定了秦年就是沈家的媳婦，他認定是秦年能帶給沈子瑜的價值。
如果換一個女人能帶給沈子瑜同樣的價值或是更高的利益，他也並不是不能接受。
沈家的媳婦並不唯一，只有最適合。
倘若蘇卿言能證明自己的價值，他也確實會考慮廢除協議。
十五年前的那場鬧劇，要說他無悔，也不全然。
那不光是一個笑話和談資，他很清楚因爲那件事，沈家內部的氛圍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最受影響的人就是沈子瑜。
他能感覺到，自從那件事發生以後，沈子瑜對這個家族，便再沒有親情可言，他對沈家的每個人的態度都相同，只是對他多了幾分尊敬罷了。
他早知道他的幾個子女內鬥很厲害，但他面前，幾個人再不痛快，也會假裝兄謙弟恭，過年過節都會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但不知何時起，沈子瑜已經懶得融進這種氛圍裏了。
他現在的確是已經從沈氏集團退了出來，但他早年培養的那些老人，會定期將集團內部的事宜彙報給他，以保沈氏集團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這兩年，沈子瑜的動作越來越大，連他的人都敢動。
他留下來的那些人，都是一些經驗十足的精英，如果在沒有人找到合適的人替換之前，沈子瑜冒然將人撤下來，集團的狀態肯定會有所下滑，但結果是並沒有，還往上爬了一步。
一個已經定型的企業，在穩固當前地位的同時，還想要往上發展，絕不是一件易事。
沈子瑜在一步步將集團的實權攬在自己身上，沈老爺子很早之前就已經察覺了，但他並沒有插手，原因在於，他知道總會有人站出來牽制他。
他是很寵這個孫子沒錯，也將沈氏集團的未來壓在了他的身上，但並不代表，他現在就會真的將集團全權交給他。
就像古代的帝王，會培植一個能力出衆的王爺牽制太子一樣。
那並不是給對方找麻煩，相反的，那是他對沈子瑜的另一種歷練。
“我相信她可以。”
沈子瑜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語氣一下子放緩了許多。
如果說前一刻，他還在感嘆蘇卿言是一個手段精巧的女人，不管她是用什麼辦法，讓沈子瑜對她轉變了態度，都是她的本事。
現在，他可不這麼認爲了，能讓沈子瑜愛上的女人，又怎會只是手段了得這樣簡單？
連他都要對蘇卿言刮目相看了，一個只會精於算計的女人，不可能這麼輕易就獲得沈子瑜的心的。
沈老爺子突然又想見見蘇卿言了，他想知道蘇卿言在得到沈子瑜的心以後，是什麼反應。
不過他想見蘇卿言的這個打算並不準備告訴沈子瑜。
“你如果只是回來找我要這份合約，那你現在已經看到了，沒有其他事就回去吧。”
沈老爺子的態度與沈子瑜想象中的有些出入，但他並沒有覺得很奇怪，他會查蘇卿言，沈老爺子自然也會查她，但凡看過她的履歷的人，都不會覺得這個女人只是個花瓶。
“謝謝爺爺，希望到時候你能履行承諾，給她一個正式的身份。”
“我要是不同意，你就會放棄她嗎？”
“不會，我會和她一起承擔後果，不管結果如何。”
沈老爺子那張佈滿皺紋的撲克臉，有了一絲變化，是類似愉悅的笑意。
“你要不計後果和她在一起？”
沈子瑜覺得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堅定的決定了，眼裏是不可忽視的柔情。
“我已經認定與她共度餘生了，不管您是否理解或是贊同，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沈子瑜將手上的那份婚前協議，推還給沈老爺子，他不準備拿走這份協議，因爲毫無意義，沈老爺子肯將這份協議給他看，就絕對留了後手。
在踏步離開沈家老宅的過程，沈子瑜心口莫名的有了一刻是放空的。
有個祕密，他從沒告訴過任何人，他每次踏進沈家老宅的時候，都覺得心臟的位置，像是壓了一塊無形的巨石，讓他覺得很壓抑。
那不是害怕，就是單純的喘不過氣。
他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在策劃逃離，可當他真的搬出去住了以後，那種壓迫的感覺並沒有輕鬆多少。
因爲他的人生還是掌控在這個家裏每一個人的手上，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真的在向真正的自由邁步。
是蘇卿言給他力量。
如果他沒有愛上蘇卿言，是不是就算脫離了沈老爺子和沈家的掌控，他還是不會覺得自由呢？
他要的不是身自由，而是心自由。
從小到大，他有很多個身份，他是沈家的長孫，是沈家未來接班人，是沈氏集團的董事長，可他從來不是沈子瑜。
除去沈家和沈氏集團光環的沈子瑜。
他接觸的大部分人，都是因爲他的身份而刻意接近，可他並不喜歡和這些人打交道，他想過逃離，可他很清楚，今天之前，他不具備與老爺子對抗的勇氣。
對，沒錯，是勇氣，還有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