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滑稽的就是張懷用自行車帶着谷卓,大搖大擺的進了縣委大院來找組織部長王家棟,當時許多人的眼睛都瞪了出來。
那個年代,一個局長,帶着一個不是自己妻子的漂亮女人到縣委大院,可想而知其轟動效果有多大。
等王家棟看見谷卓的那一瞬間,張懷立刻就知道自己錯了,原來他們認識,本來還帶着幾分炫耀心情的張懷,就預感到爲人做嫁衣了。
想把谷卓留在鄉鎮企業局的張懷,打錯了算盤。不但不能天天看見美人,而且還當了的谷卓的墊腳石。
眼看着谷卓被王家棟安排到城關鎮派出所當上了副所長,跟王家棟的關係越走越近,張懷就像一個被人拋棄的布娃娃,可憐兮兮的看着谷卓步步高昇。
也有的人說張懷本來就是自取其辱,王家棟在機牀廠的時候就喜歡谷卓,他等於給王家棟和谷卓重修舊好提供了良機,做了順水推舟的事。
後來,時任錦安地區行署副專業的樊文良剛剛到任就接到了一封信,舉報王家棟藉助權力,將他喜歡的女人提拔到領導崗位上來。
儘管樊文良對這種不署名並且捕風捉影的舉報信比較反感,但是對被舉報人的敲打還是要進行的,就把王家棟叫來,很直接而且又很委婉要他注意工作方法,特別是在對女幹部的提拔上尤其注意。
王家棟是誰呀,馬上就意識到了這封信是誰幹的,從那以後,兩人心裏便結下了難解的結。
但是,沒幾年,王家棟就遭受到了和張懷一樣的境遇,谷卓攀上高枝遠走高飛了,空留下兩個男人對她不同的念想。
所以,王家棟這次不出門接待谷卓也是有情可原。
試想,見面又能怎麼樣,又能怎樣訴說彼此的這種久違?
彭長宜想他一人單獨接待古卓有些不方便,就想叫上丁一,但一想部長並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古卓回來的事,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儘管部長不見這個女人,但彭長宜感到部長對她還是有些留戀的,這從他燒信負責的表情中就能看出來。
火車晚點了半個多小時,當彭長宜舉着那張紙站在出口的時候,就看見了一個三十多歲、身材修長的女人走了過來。
她看到彭長宜後,皺了一下眉,又往四處掃視了一番,失望地來到他的面前,說道:“我是谷卓。”
彭長宜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女人,只見她一頭短髮,有着漂亮女人應該有的漂亮,皮膚很好,眼睛很大,似秋水含波,氣質端正優雅,衣着樸素大方。
彭長宜趕緊做了自我介紹,接過她的旅行箱,隨後招手要了一輛出租車。
車上,彭長宜不時回頭跟他說着話,谷卓漫不經心地應着,一直在打量着窗外的城市,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態。
也許,在這個她曾經經歷過的城市裏,留有她值得回憶的東西吧。
彭長宜拎着古卓的旅行箱,來到賓館,谷卓看到房間的設施後,很滿意,彭長宜給她沏上了一杯水,遞到她的面前。
這才告訴古卓部長出差的事,並說:“部長臨走的時候特別指示我,要做好您的接待工作,由我全權負責您在亢州的一切事宜,您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我一定照辦。”
谷卓坐了下來,沒有去碰那杯水,她盯着彭長宜的眼睛,說道:“彭先生,你們部長真的出差了?”
彭長宜在這雙烏亮漆黑的大眼睛裏,分明看見了憂傷,他說道:“是臨時任務,中午連飯都沒喫就走了。走的時候一再囑咐我,要我照顧好您,要我全程爲您服務。如果您想去哪兒,想見誰,儘管說,我去安排。”
彭長宜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流露出足夠多的真誠和熱情。
谷卓勉強地笑了一下,神情非常暗淡,那雙漂亮的會說話的眼睛就有了一層潮氣,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幽幽地說:“我這次回來不想見亢州的任何人,只想見他,看來他是這輩子都不想見我了……”說着,眼圈就紅了……
彭長宜不忍看那雙含淚的眼睛,說道:“不是不想見您,而是身不由己,上邊來了命令,他不能不執行。”
對於彭長宜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古卓沒有說什麼,她只是默默地扭過頭。
彭長宜說:“您先洗個澡,休息一會,我六點過來,準時陪您喫飯。”
谷卓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好吧,謝謝你。”
彭長宜告辭谷卓後,走出了賓館。他看了一下手錶,離六點還有些時間,就又回到了單位。
sp; 等彭長宜六點準時來到谷卓的房間時,就看見房間的門開着,裏面有服務員在收拾房間。彭長宜納悶的問道:“這個房間的人呢?”
服務員說道:“走了。”
“走多大會兒了?”
“有一會兒了。她給您留下一封信,在桌上。”
桌上果真有一封信,信封是深圳羅湖海關的專用信封,跟部長燒掉的那個一模一樣,他抽出信箋,就見上面寫道:
“彭先生好,不好意思,我只能不辭而別了,因爲我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我知道他出差是假,不見我是真。五一那天是我結婚的日子,如果你和你的領導有時間的話,就請過來喝一杯喜酒。謝謝你的照顧,順便代我向他問好,小卓祝福他。”
小卓。彭長宜從這個落款中,看出了古卓對王家棟的情誼。
他收好信,學着谷卓的樣子,長長出了一口氣。
心想,走了也好,與其在這裏不受歡迎,還不如走開的好,對雙方都有好處。這說明她是個懂分寸的女人。
在彭長宜的印象中,谷卓就是一個勢力且工於心計的女人,通過短暫的接觸,他覺得人們對她的評價有些偏頗。
從她的神情中,不難看出,她應該是個有情有義的女人。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彭長宜的判斷。
彭長宜拿着這封信,回到了辦公室,他在辦公室呼了王部長。很快,部長就回電話了。
彭長宜說:“部長,是我。”
王部長低沉地“嗯”了一聲。
彭長宜感覺到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就說道:“走了,留下一封信。”
“我馬上回去。”
十多分鐘後,走廊裏就傳來了部長那特有的短促、有力的腳步聲。等部長進屋後,彭長宜就來到了部長辦公室,把那封信交給了他。
王部長看完後,掏出打火機,打了兩下沒有打着,彭長宜就接了過來,拿到那個鐵簸箕跟前,把信點着了。
看着那封信化爲灰燼後,彭長宜說道:“她不相信您出差了。”
王家棟的表情深沉凝重,眼底有着一抹憂傷,聽了彭長宜的話他就賭氣地說道:“算她聰明。”
彭長宜笑了,用玩笑的口氣說道:“您五一還不去北京喝喜酒?”
“喝你個頭!”王家棟厲聲說道:“你小子給我記住,永遠都不許跟別人提這事!”
彭長宜嬉嘻地笑了,說道:“您沒見她真的不後悔?不過她很傷心,都流淚了。”
王家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顯然他也在壓抑着什麼。
他沒有正面回答彭長宜的問話,而是說道:“這種遊戲不好玩啊!你記住,在女人問題上,男人,永遠都要知道該怎麼做,要懂得進退自如,收放有度,絕不能在女人身上栽跟頭。這樣做盡管有的時候殘忍,但是也要做。”
聽他這麼說,彭長宜不再跟他嬉皮笑臉了,那一刻他感覺部長的確了不起,女人都送上門了他都能忍住不見,興許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成大事。
五一前一天的下午,陸原來接丁一了。
本來特別希望哥哥來接她,那樣就能把小狗帶回去,但是看到哥哥的一瞬間,她心裏有了一點小小的失望,說道:“真來了?”
陸原說道:“還不是你哭着喊着叫我來,我根本請不下來假,五一是我們訓練最緊張的時候,我明天老早就得趕回去。”
哥哥說得沒錯,作爲飛行學院,春秋兩季是最好的教學季節,這個時候的天氣條件最適宜飛行教學。
想了想她說道:“你要沒時間就算了,我自己明早坐車回去吧。”
陸原瞪着她說:“死丫頭,現在這樣說晚了。”
丁一下午走的時候,沒有看見彭長宜,彭長宜和郝東昇陪部長下鄉去了,她趁老錢不在呼了彭長宜,彭長宜很快打回了電話。
丁一跟科長請假,意思是哥哥來接她了,提前下會班回家。彭長宜囑託她路上注意安全。
丁一高興地說:“科長,閬諸見。”
丁一抱着小狗坐在陸原旁邊的副駕駛座上。不停地跟哥哥說着機關的事。
陸原很喜歡這個長相干淨的妹妹,喜歡爲她做一切,本來五一是航校教學最緊張的時候,但聽丁一說她帶着狗沒法回家的消息後,特地跟領導請了假,送她回家。
妹妹上大學的時候,陸原已經是一位空軍教員了,部隊有嚴格的紀律,使他不能經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