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夜行歌(上) >第12章 :心瀾
    善若王在侍女的環繞下除去華麗厚重的王服,畢竟已過知天命之年,儘管保養得法,冗長的夜宴仍令他感到疲憊。但一想到那個女孩,體內涌起熱流,再度興奮起來。

    國師悄然現於身後。

    “稟國主,已經探過那個女孩不諳武功,身份無誤,可保安全。”

    善若王無聲地笑了笑,揮揮手,侍者都退了下去。

    移步走入寢殿內室,奢華寬大的牀上蜷着一個纖小的身影。

    “皮膚真好,滑得像絲綢。”低喃的男聲帶着濃濃的情慾,“做流浪藝人真是可惜了……這身子服侍過多少貴人?”

    “爲什麼不說話,怕了?”

    “腰很美,又細又軟,還有胸……”曖昧地囈語着,呼吸漸漸粗重起來。

    “別發抖,我會好好疼你。”

    “真漂亮的腿,這麼直……”喘息越來越重。

    “爲什麼抓我,是咬得太重?”

    “別怕,讓我好好品嚐……”

    “臂環很礙事,咦,底下有什麼?守宮砂,你怎麼會……”

    銀燭跳了跳,死寂的室內猝然閃過一絲極細的微芒。

    密閉的牢門在鎖鏈聲中打開,九微衝進來興奮得抓住他的肩。

    “迦夜成功了!她殺了善若王,教王依約免了你的過錯,你沒事了!”

    成功了?他有點不敢置信,沒人會比他更清楚再次刺殺的風險和難度。

    “她可有受傷?”

    “看來沒有,業已去殿內覆命,現在回去休息了。”九微綻出笑意,“總算她還有心,沒有撒手不管,不枉你爲了她回來認罪。”

    他稍稍放下了心,“她用了什麼方法?”

    “誰知道,反正刺殺成功了。” 九微聳聳肩,“我們都被騙過去了,以爲她準備撇清關係推個乾淨,沒想到反利用了說辭,連教王都找不到拒絕的藉口,現在她一擊成功,你總算沒事了。”

    “九微……”他張張嘴,說不出謝字,那樣重的情誼豈是一個謝字能言說。

    九微瞭然地擺手,“少廢話,看你這狼狽樣,快回去沐浴更衣纔是正經,難道在死牢裏還沒待夠,我還當紫夙打點得不錯呢。”

    多少天了,他第一次笑起來。

    現在的囚牢乾淨整潔,被褥齊全,飲食也好上許多。比起初時的糟糕,已可算是天上地下。他怎會不知,能獲得這般優待,一定是九微託囑紫夙之故。

    九微挑了挑眉,憂心既去,一貫的促狹又泛出來。

    “聽說紫夙來過幾次。”他不懷好意地笑,目光上下打量,“她跟你說什麼了?”

    “無非是拉攏之類。”

    “就這些?”九微壓根兒不信,笑得極曖昧。

    看着對方的詭異表情,他好氣又好笑,“你想聽什麼?”

    九微遺憾地撇嘴,把他拉起來推出囚室,“想也知道沒什麼樂子,你那死腦筋,不說我也猜得出來。”

    再次回到水殿,恍如隔世,六翼喜出望外,圍着他說個不停,磨蹭許久纔在赤雕的強令中退了下去。

    洗漱更衣,重又整潔如常。走至迦夜的房前,恰逢綠夷端着托盤而至,盤中放着大大小小的藥瓶棉紗,他心中一緊。

    “雪使受傷了?”

    “回公子,雪使說略有輕傷,吩咐小婢取來候用。”綠夷斂容垂首道。

    “她可在房中?”

    “雪使方纔在沐浴,此刻大概已臥牀休息了。”回答並不太肯定。

    他接過托盤輕輕敲了敲門,全無聲息,看綠夷走遠,他推門踏入室內。

    偌大的房中空無一人,他微一猶豫,走入相連的隔間。瀲灩波光在室內搖曳,明滅不定。池中之水引自山泉,常年溫熱,她每次殺人後都有沐浴的習慣,多年一直如此。

    池前有一扇錦屏擋住了視線,他將托盤輕輕擱至屏邊,正待退回,嘩的一聲水響,小小的身子自水底翻上來,一聲疲倦的嘆息迴盪在室內。

    靜了半天,聽得離水的腳步,一隻手從屏障後取過了托盤,雪白的臂上印着鮮紅的守宮砂,更令人震驚的卻是滿身青紫,咬痕、掐痕歷歷在目,觸目驚心。

    渾身的血液驀然冰冷,他一瞬間明白了,卻不敢,也不願相信。腦中空白一片,無意識地衝過錦屏闖入了水霧氤氳的室內,本能地想求證什麼。

    迦夜坐在池邊,纖細的腿垂在水裏,溼淋淋的長髮搭在身前,瘦弱的肩胛上有一道猙獰的裂傷,她輕曲腰肢,費力地給自己上藥,小臉在水霧中更顯蒼白。身上諸多青青紫紫的印痕,以胸前最爲驚心。

    聽見腳步聲,她猝然擡起頭,剎那怒極,素手一掀,托盤連同瓶瓶罐罐一併飛起,破空砸來。

    他沒有避,一個玉瓶擲中了頭部,力道如着重錘,眼前一黑,衝力帶着他退了幾步,已然置身浴室之外,一縷鮮血順着額角流下,他心中滿是怔忡,卻不敢言語。

    耳畔嗡嗡作響,適才的情景彷彿烙在了心底,燙得他神志全無,心神欲裂。

    不知過了多久,迦夜自屏後踏出。黑髮猶在滴水,零落披散兩頰,衣襟略爲散亂,仍帶着霧氣溼意,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在牀畔坐下。

    “你出來了?下去休息吧。”

    寂靜許久,沙啞的聲音響起。

    “你……如何刺殺成功?”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迦夜一隻手撫弄着長髮,臉白得近乎透明,“是色殺。善若王性疑難測,唯好幼女。”

    “你……從來不用色殺的。”

    “總有第一次。”她面無表情地淡瞥,“反正也沒什麼損失。”

    翻涌的情緒塞住了胸膛,他無法再開口,只是用力咬住了牙。

    “去把香點上,選淡雅安眠的那種。”

    他沉默地照辦,一絲絲香氣暈散開來,又擡手垂下簾幕,室內光影轉暗。

    “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聽着腳步聲漸去,她小心地躺在柔軟的絲褥上,儘量不碰到傷口,緊繃的情緒終於一點點放鬆。殺了善若王算是暫時應付了教王,接下來仍不能有絲毫懈怠,積壓的事務太多,休息的時間不多。她合上眼睫,漸漸被睡意侵襲。

    蒙中,有人接近牀邊,捱得越來越近……她猝然醒來,袖中的短劍閃電般探出。

    去而復返的人半跪在牀邊,雪亮的寒芒抵在喉間,他似乎不曾察覺,靜靜地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受傷所致,還是放鬆了警戒,她的頭忽然變得昏昏然,一寸寸地挪開了劍,牽動了背上的傷,沁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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