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庭殊冷着聲音喊了一句,病房裏的溫度也瞬間降至冰點。
“你給我閉嘴!”婆婆睨了一眼宋庭殊,嚴聲道,繼而重新生冷地瞪我,“你說說你,你嫁到我們宋家來之後有給宋家做過一件好事嗎?孩子不願意生我忍着,現在你倒好,讓小殊丟下公司陪你去窮山僻壤生活,還弄得一身傷回來,你是不是要把我這唯一的兒子害死才滿意啊!你這個喪門星!”
“媽,這件事不怪她,是我自己要去的。”宋庭殊再次插嘴。
那雙厲眸更加森冷:“你閉嘴,到現在你還護着她,看來她還真有點狐媚手段!但在我面前,什麼都行不通!慕素我警告你,從現在起,你不準踏入病房半步,等小殊出院,你們倆就立刻離婚,我是再不會承認你這個兒媳了。”
“哐當”玻璃杯被摔在地上碎得支離破碎,宋庭殊忍痛撐起身,眸光冷得像塊堅冰:“我是不會離婚的!”
“你這是不想讓傷口恢復了嗎?趕緊給我躺下!”婆婆見狀,急着跑過去扶他躺下,但被宋庭殊冷臉甩開了手,“媽,你先回去吧,小素留下來照顧我就好!”
“她留下來照顧你?”婆婆冷嗤,“她不把你害死就算對得起我了!”轉而,鋒利的眼刀迅速朝我飛來,“你還杵在這做什麼,還不快滾,難道還要我請你滾嗎?”
“慕素,你敢走一步試試?”宋庭殊也冷着嗓子威脅我。
沈寧適時地跳出來當何事佬,手輕輕地摩挲着婆婆的背,好聲勸說:“舅媽,表哥現在都受傷了,就別讓他生氣了,還是先聽他的吧。”
“聽他的我的兒子就沒了!”婆婆邊說邊衝上來,重重地推了我一把,“還不快滾!”
一個踉蹌,索性還是站穩了,目光在宋庭殊和婆婆之間遊移。
其實沈寧說得對,現在宋庭殊受傷,不能動氣,但他始終護着我終歸是傷了母子和氣。要是我離開,這病房也能消停清靜些,遂我站直了身子,鎮定自若地開口:“宋庭殊,你在這裏好好養傷,我先回去給你煲湯,晚點再送來。”
說是這麼說,但他那麼精明,怎麼可能聽不出來我的意思,臉色更加陰鬱:“慕素,我命令你留下來,你要是敢走出這裏,那就不用再來了。”
正合婆婆心意。
我扯扯嘴脣莞爾,轉身徑直離開了病房。
關上房門的那一剎那,我明顯感覺到什麼東西砸在門上,那麼用力,那麼痛心。
走在醫院的走廊裏,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每一步都走得艱難至極。
“砰”
我頭一直低着,驀然撞上一堵肉牆,迅速擡眸想要致歉,卻發現面前站的是陸湛。
“你怎麼不在裏面照顧他?”他問,語氣輕浮,更像在調侃。
我不打算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他,遂生硬地笑了笑。
“哦——”他意味深長的一聲,嘴角的諷刺更甚,“看來是裏面的人把你趕出來了。”
我扯脣不屑地瞪了他一眼,這個人什麼時候能不這麼陰陽怪氣地跟我說話?
繞開他就要離開,他卻突然拉住我的手腕,眸光湛湛,難得嚴肅:“我值得是宋阿姨,不是宋庭殊!”
“你解釋做什麼,多此一舉!”我冷笑。
“慕素,你還真他媽冷血!”他用力甩開我的手,嘴角抹了一層冰霜。
涼薄地看了他一眼,我笑:“別忘了我是慕素,慕素是不可能愛上宋庭殊的!”
不僅提醒他,也是提醒我自己。
宋庭殊要攜手一生的人,永遠不可能是慕素。
而慕素要相伴到老的人,早已不在這個世上。
“想必宋阿姨把你趕出來,他肯定還是拼死維護你,而你呢,心硬如磐石。我真替庭殊叫苦。”
“你想替誰叫苦是你的事,與我何干!”我淡漠地睨了他一眼,巧笑,“陸醫生,難道醫院不忙嗎?您竟然還有大把閒工夫在這裏和我話家常?”
“慕素,你夠狠!”他指着我的鼻子,聲音冷冽得快要把周圍的空氣都凝凍起來。
“表嫂!”
突然,沈寧追來,我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一抹探究。
“表嫂,你別生氣,舅媽也只是在氣頭上,到底表哥是她一手帶大的寶貝兒子呀,現在他受傷了肯定比誰都急,你就體諒一下。表哥那說的也是氣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巴不得你趕緊回去呢!走,跟我回去吧。”沈寧拉着我的手,不折不扣地當了一回和事老。
我輕輕拉下她的手,淺笑:“寧寧,現在的情況我真的不適合留在那裏,你表哥他需要靜養,我留在那裏病房裏就不會清靜,所以我現在只能離開。”
感受到身側陸湛投來驚異的目光,我無語地瞥了他一眼。
他怎麼看我,向來對我影響不大。
“你真的要走?”她垮下臉,復問。
我點了點頭:“你趕緊回病房,別爲我們的事情操心,你現在的狀況適合無憂無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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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點。”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她放心,目送她回病房後也沒管身側那道深究的目光,轉身就離開。
“慕素,我還是那句話,你愛他就好好愛,不愛就別再給他希望。”
我心咯噔一下,並未停下腳步,繼續向前折進了電梯。
偌大的電梯,只有我一個人,身體像是瞬間被抽乾似的,無力地靠在牆壁上。
冰冷的涼意刺骨而來,我垂眸,眼睛乾澀得厲害。
電梯沒有直達一樓,突然停下,一羣白大褂的醫生推着手術推車進來,上面躺了一位重傷患者,冷冰冰地一動不動,包在頭部的紗布已經染紅,看得人觸目驚心。
心臟猛然抽緊,生命的那種渺小感席捲而來。彷彿回到宋庭殊背部刺傷的那一秒,心跳加快,呼吸困難,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世界都拉響了警報卻無人應答。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等到回神,一名女護士正緊張的看着我。我看了一眼那個紅色的數字,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到了一樓。
“我沒事。”我訕笑了一聲,連忙抽身逃出了這個令人窒息的密閉空間。
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再也跑不動,我才停下虛軟地雙腿,癱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捂着臉把頭埋進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