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廠長，喫火腿腸。”秦東拖出茶几下面的箱子，這是從鄭州離開的時候，孫小寶送給他的，“你願意喫哪種口味的？”</p>
“還有不同口味，你小子……”武庚突然感覺自己說不出話來了，他拿起一根火腿腸點了點秦東，“你啊，你得發揚一下風格，你現在是總廠的副廠長，不要老想着自己一畝三分地！”</p>
“連自己一畝三分地都種不好，哪還能管別人的地？”秦東笑着答道。</p>
“我不管，獎金我不管，你們發了火腿腸，總廠和一廠也要有，對，我不管，你想什麼法子是你的事。”武庚氣咻咻地走到門口，可是他又走了回來，抱起茶几上的火腿腸，“這個，我沒收了！”</p>
“反正你小子有的是！”走出秦東辦公室，他又底氣不足地嘮叨了一句。</p>
二廠有的，總廠也都要有，一廠也都要有，秦東不是沒有想過，孫小寶給他打電話，讓他再多發半車皮的啤酒，秦東接着就提出來，也多要半車皮的火腿腸。</p>
中原牌火腿腸和嶸崖牌啤酒，現在都是市場上的緊俏貨，孫小寶咬牙答應，他還要在廠裏做人哪。</p>
……</p>
冬天的天黑得太早，副廠長劉洪兵騎着自行車趕回家裏的時候，老婆已經做好了晚飯。</p>
劉洪兵把火腿腸放下，樂滋滋地就走向老婆。</p>
“吃了蜂蜜了？這幾天不是一直加班嗎？你不是一直喊累嗎？到牀上去，我給你拾掇拾掇你的老腰！”老婆放下手裏的飯碗，就從後面推了他一把。</p>
“嗯。”劉洪兵笑着答應着，就慢慢從裏衣的上兜裏掏出一個信封，拉過老婆的手，就重重地拍在他手裏。</p>
“什麼，獎金？”老婆眼睛一亮，她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愛人，“多少？”</p>
“你自己數數。”劉洪兵就舒服地躺在了牀上。</p>
“我們廠就有全年獎金，哪象你們四個季度都有獎金……”老婆抽出信封裏面的票子，臉上就已經變得很是驚訝，“這麼多？”她快速地數着手裏的鈔票，“一千？”</p>
“嗯，廠領導都是這個數。”劉洪兵笑着答應着。</p>
“你們……你們真大方！”劉洪兵的老婆不知說什麼好了，她笑着走到牀前坐下，用胳膊肘按揉着劉洪兵的腰，“你們一個季度獎就頂我好幾個全年獎，要不，我也到你們啤酒廠工作算了。”</p>
“哎——”這個嘛，劉洪兵作難了，他雖是副廠長，可是調家屬進廠還是要講究影響的。</p>
“我就是說說，哎，那是什麼？”劉洪兵老婆就看到了地上的箱子，“火腿腸？一箱？”</p>
“嗯，晚上切兩根。”劉洪兵笑着從牀上坐起來，“給我開一瓶啤酒。”</p>
“再炒個雞蛋。”老婆主動爲他加菜了，他招呼着屋裏寫作來的閨女，“小玲，出來，喫火腿腸了。”</p>
姑娘嘴裏咬着鉛筆就探出頭來，看到一箱火腿腸，紅紅的火腿腸整齊地擺放在箱子中，她就樂了，“火腿腸，爸，我要喫方便麪……”</p>
屋裏，老婆還在憧憬着過年的時候添置一臺新飛冰箱，兩千二百多塊的價格，優惠價一千九百多就能買到……</p>
劉洪兵笑着出門，他長長地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氣，嗯，在我年輕的時候，以爲金錢是世上最重要的東西，到了老了的時候才知道，確實如此。</p>
同樣高興的還有聶新鳴，看着老父親喫一片火腿腸喝一小口燒酒，那滿足勁就甭提了。</p>
“爸，秦廠長說了……”</p>
“嗯，秦廠長說什麼了，說什麼你也得跟着人家好好幹，不好好幹我就打斷你的腿。”</p>
“沒有，沒有，秦廠長說，要讓我擔任銷售科長。”聶新鳴笑道，前年進廠，接着就提了副科長，不到兩年，他就要成爲科長了！</p>
“科長？”老聶摸着酒盅看着兒子，這個當年哪家廠也不要的傻小子，真的就要擔任廠裏的科長了？</p>
……</p>
“年前基本上不動班子了，”新的一天，當秦東在廠長辦公會上提出來的時候，錢益民、劉洪兵都沒有異議，“現在銷售科任務太重，供貨的壓力也很大，這樣，黃波任廠工會主席兼辦公室主任……”</p>
黃波擡頭看一眼秦東，頭卻是垂下了，可是嘴角的笑意就忍不住瀰漫開來，小眼睛成了一條縫。</p>
“聶新鳴任銷售科長，另設供應科，王新軍擔任供應科科長。”秦東合上本子，他的話沒有人反對，大家皆大歡喜！</p>
高虎已經發動起車來，今天，他還要到總廠去一趟，</p>
今年是八五計劃的第一年，省裏和市裏都準備出臺十年規劃和八五計劃綱要，陳世法也要求，廠裏也要制定下一個十年計劃和八五計劃總綱。</p>
這一年，國家也把制定“八五”計劃和十年規劃結合起來考慮的。</p>
這是因爲，經濟和社會發展的許多問題是有連續性的，一些重大建設項目、科技攻關課題以及人才培養等，也往往不是在一個五年計劃期間就能夠完成的。從今後十年經濟發展的總趨勢和奮鬥目標來確定五年計劃，可以把眼光放得更遠一些。</p>
陳世法依然象往常一樣，來得很早，可是林鳳梧局長也早早把電話打了過來。</p>
“秦東在廠裏嗎？”</p>
“馬上要開會，他在路上。”陳世法不由提起了警惕，林鳳梧對秦東並不感冒。</p>
可是這次他猜錯了，“秦東是全國的青聯委員吧，”林鳳梧的語氣不喜也不悲，“市裏的青聯，年前籌備成立，後天舉行成立大會，唔，秦東還是區裏的團委副書記，領導的意思，準備讓他擔任市青聯的副主席……”</p>
哦！</p>
陳世法慢慢放下電話，副廠長，團區委副書記，市青聯副主席……</p>
廠、區、市，這小子……</p>
走廊裏已經聽到秦東的笑聲，這笑聲很是爽朗，也很是有活力，陳世法就笑了，這小子，這是連升三級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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