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啤酒毫無徵兆地被摔碎在地上，啤酒汩汩從紙箱裏流了出來。</p><r/>
“牡丹姐，這不是一個好兆頭……”杜小樹手裏搬着啤酒，又看看腳下的啤酒。</p><r/>
這趟到石城來，趙牡丹帶的人不多，紅紅、小毛還有孟光松，噢，還有杜小樹，其實他是硬要來的，李珍珍家就在石城，他順帶着過來找李珍珍玩。</p><r/>
趙牡丹帶人走進石城雕塑公園旁的一家飯館，一走進去嚇了老闆一跳，把這個女人的照片貼到門上，都可以避邪祛災了。</p><r/>
“過年好，過年好，”趙牡丹笑得把自己都感動了，“我們是秦灣嶸崖啤酒廠的，我們嶸崖啤酒是市優，省優，部優還獲得首屆食博會的金獎，秦灣老百姓都喝嶸啤……”</p><r/>
“我們石城老百姓都喝石城，”餐館老闆瞪着腫眼泡，他看看嶸啤，終於那富有特色的商標讓他拿起一瓶啤酒來，“嶸崖啤酒啊，我知道……”</p><r/>
正當趙牡丹以爲有門的時候，腫眼泡話風一轉，“我們年前進貨進足了，後面屋裏全是石城啤酒，哎，我們石城啤酒用的是馬山泉的泉水，不比你們嶸崖的水差……”</p><r/>
“我們石城啤酒還便宜，一瓶一塊一毛五分錢……你們多少錢一瓶？”腫眼泡掏出煙來，下意識就遞給趙牡丹，趙牡丹還真接了過來，她笑着掏出打火機，“我們的啤酒一塊兩毛五……”這是批發價了。</p><r/>
“差着一毛呢，你們的酒我不能要。”腫眼泡說得斬釘截鐵，看着外面有人進來，他就迎了上去。</p><r/>
“石城啤酒一瓶一塊一了，再降五分錢。”來人大呼小叫道，說完扭頭就走。..</p><r/>
“你們聽到沒？現在一瓶差着一毛五分錢了，我這小館子一天才掙幾個錢！”</p><r/>
趙牡丹沒有再說話，這一天的結果就是她明白了，石城啤酒因爲她的到來，臨時下調了啤酒價格，一瓶又降了五分錢！</p><r/>
“走吧，找個地兒先喫飯，俺就不信了，這麼好的啤酒咋就賣不出去！”趙牡丹看看遠處的天邊，撂下一句狠話。</p><r/>
入夜了，石城，這個寧靜的小城，街上已漸漸沒有行人。</p><r/>
可是一輛轎車飛快地駛入了石城市政府，仲星火就從車上走下來。</p><r/>
“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們這邊，他們嶸啤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我聽說，連總廠的銷售科都沒來，只讓那個在火車上的趙牡丹過來打頭陣……”</p><r/>
仲星火彙報道，“我們全廠上下動員起來，他們啤酒賣一瓶一塊三，我們就賣一瓶一塊一毛五，反正便宜他一毛五分錢……”</p><r/>
“別小看一毛五分錢，兩瓶就是三毛錢，小孩子還能買幾包泡泡糖，大人都能買一盒煙了……”</p><r/>
“老仲，你這是打價格戰？”石城的王市長親自給仲星火倒了一杯水。</p><r/>
“對，就是價格戰。”仲星火也不客氣，“去年我見過倪潤峯，他是我們山海省的榮城人，算半個老鄉，我還給他帶去我們的啤酒……”</p><r/>
在18年之前，中國的老百姓普遍不瞭解什麼是價格戰。</p><r/>
18年，國內彩電生產廠集中出現了引進彩電生產線的高潮，彩電生產廠家超過了200家。</p><r/>
與此同時，國家開始徵收彩電消費稅。彩電市場頓時出現供過於求的局面，彩電生產廠家庫存積壓嚴重。</p><r/>
“現在啤酒行業與前兩年的彩電行業很象，”仲星火笑道，“我們真的不用市政府出面，用價格戰，我們有信心把嶸啤擋在石城的大門之外，把所有啤酒都擋在石城大門之外……”</p><r/>
從0年代開始，啤酒這個江湖裏也迎來了弱肉強食的時代。</p><r/>
新增產能持續增加，與原有企業的銷售半徑開始重疊，出現了市場競爭。由於產品同質化，“價格戰”成爲了普遍的競爭方式，一些實力弱的小廠開始被淘汰。</p><r/>
“好，我對你老仲有信心。”王市長也高興，“我記得你說過，北京的雙合盛啤酒廠是我們國家第一家啤酒廠……”</p><r/>
雙合盛五星啤酒廠是由石城人張廷閣、郝升堂興辦的，“我們是一個村的，我叫他們大伯……”仲星火笑道。</p><r/>
……</p><r/>
嶸啤攻打石城出師不利的消息很快也傳回了嶸啤總廠。</p><r/>
在一年一度的嶸崖啤酒訂貨會上，嶸啤的大批發戶、經銷商似乎都有意無意問起了廠裏的啤酒東施。</p><r/>
這其中，昌陽的呂芝兩口子最爲關心，石城是雲海下面的一個縣，昌陽也是雲海的一個縣，嶸啤攻入雲海，兩口子就琢磨着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天。</p><r/>
可是，青天不是那麼好上的，也有可能飛得越高跌得越重。</p><r/>
“打得怎麼樣？聽說一瓶也沒賣出去……”</p><r/>
面對着呂芝的打聽，秦東起初笑着應答，可是當呂芝說，“石城啤酒找過我們，要給我們最低的價……”</p><r/>
“那合同我馬上還給你們，你們明天就可以賣石城啤酒，你們放心，你們庫裏有多少嶸崖啤酒，我都派人拉回來……”秦東很是大氣，也很是爽快。</p><r/>
可是他越是這樣，呂芝兩口子心裏就越加不安，“秦廠長，秦廠長……”</p><r/>
秦東不理他們，撫袖而去。</p><r/>
“碰釘子了吧，你們也不看看，這是誰？這是秦癲子！”孫大眼珠子走到兩口子跟前，“別想三想四了，到頭來什麼也撈不着，石城不把你們當人，嶸啤你們也得罪了，就象我當年，讓羅玲把我訓得跟孫子似的……”</p><r/>
“我保證你們賣石城會後悔……”鄭海鋒也不多說，就一句話。</p><r/>
“咱們都是第一代批發戶，別因小失大……撿了芝麻丟了西瓜……”胖嬸也笑道。</p><r/>
兩口子感覺到不對勁了，“我就是說說，”呂芝笑道，“哎，我去找秦廠長去，我帶了一拖拉機的昌陽梨給他……”</p><r/>
送走這個不省心的經銷商，秦東就走進陳世法辦公室。</p><r/>
“秦東，兩個選擇，一是讓羅玲從鄭州回來，二是讓王新軍掛帥出征石城。”陳世法面色嚴肅，已經培育多年的經銷商隊伍不穩了，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p><r/>
“陳廠長，這纔不到一個禮拜，我想再看看，我不準備換人，”他盯着陳世法，“就象你相信我一樣，我也相信趙牡丹！”</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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