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醒了就過來喫飯。”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緊接着我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及其詭異的斜睛。
我驚訝的一下從牀上跳起來,“臭道士,怎麼是你!”
“對我師父尊重點!否則他老人家一個不開心,分分鐘砍了你的手!”
吳言老道士沒生氣,他的徒兒景千夏就衝到我跟前警告我。
看得出,她對吳言老道格外尊敬。
我本能的想握住黑傘防身,卻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被人換掉了,背在身後的黑傘也不見了。
“把我傘還給我!趁人之危,不是英雄好漢所爲。”
吳言老道歪過頭,用他那隻朝下的眼睛正視我,“我要是想害你,就不會救你。你的衣服是千夏幫你換的,你的東西就放在桌上。”
我往桌上看過去,我的符咒和黑傘果然都還在,不僅如此,桌上還擺了一份冒着熱氣油亮亮香噴噴的豉油雞飯。
看得我五臟廟一陣猛烈收縮,口水直流。
“我只是餓暈了,又沒遇到什麼危險,誰要你多管閒事。”
之前我也爲那吳言老道付了七百多房費,現在喫他一碗豉油雞飯還算便宜他了。
見我心安理得的往嘴裏塞肉,景千夏不爽了,“還餓暈?你差點就去見閻王了!你根本不是餓暈,而是靈氣耗盡昏倒的,虧你還是王婆的外孫女,有沒有一點法術的常識啊?”
“千夏說的沒錯,耗用了超過自身範圍之外的靈氣,就要用陽壽償還。昨天你一口氣寫了那麼多符咒,賣的不是黃符,而是你的命!”
我聽得直咋舌,趕緊拿出手機自拍了一張,還好,我只是有些憔悴沒變成乾癟老太婆。
景千夏手肘搭在我肩膀上,壞笑,“這就怕啦?待會再給你看點東西,一定讓你更害怕!”
我狐疑的拍掉她壓在我肩膀上的手,“別唬我,本姑娘可是被嚇大的!”
“哼哼……”景千夏一副等着看好戲的表情,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吳言老道也捋着他的下巴上稀稀疏疏的白鬍子,搖頭苦笑,“丫頭,你先把嘴裏的飯嚥下去,別待會兒噎着。”
電視裏播放的是一卷錄像帶,從內容看應該是從模特學校的保安室裏拿走的,拍攝時間是昨晚十一點五十分開始的。
而這卷錄像帶中的主角不是別人,竟然就是我自己!
裏面記錄了我在廢棄的教學樓下開壇做法,直至靈氣耗盡,昏倒的整個經過。
“學校的監控拍到我,這有什麼奇怪的?”
“別急,接着往下看……”景千夏高深的壓低了嗓音。
我耐着性子繼續盯着電視,大概在我昏倒十分鐘後,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
視頻裏,我突然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緊接着極其痛苦的滿地打滾,好像忍受着某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片刻後,視頻裏的我翻過身,終於在監控攝像機前露出正面,鏡頭清楚的捕捉到我的表情,我的臉上竟然掛着笑!
那種誇張到近乎猙獰的笑,與跳樓身亡的三具女學生屍體臉上的表情一模一樣!
看到這裏,我幾乎連呼吸都緊張的凝結住了,雙拳不由自主的握緊,冷汗直流。
我快速回想了一遍從昨天到現在的記憶,完全想不起一點點有關於視頻中記錄的片段。
視頻裏的那人真的是我嗎?
如果真的是我,那我怎麼一點都記不得自己做過那種事?
視頻裏的人在一陣瘋瘋癲癲的手舞足蹈之後跌跌撞撞的消失在監控中。
“就說了你會怕。”景千夏關掉電視,安慰的拍拍我的肩膀。
從她的眼神中,我似乎讀懂了真相。
有什麼髒東西在我昏迷的時候,附上了我的身!
“你們是在哪裏找到我的?”我不安的問。
託外婆的福,我在這一片的也小有名氣,萬一那鬼用我的身體尋開心,做了什麼傷風敗俗的缺德事,以後我就不要做人了。
“喏,就在這裏,你跑來的時候滿身都是泥巴。”景千夏伸手指了指我們所在的這間屋子。
“太扯了!”一個被鬼附身的人,怎麼可能跑來這種有道士的地方?
景千夏之前騙過我,她的話不可信,我又把視線轉向了吳言老道。
這老道雖然可惡,卻從來沒騙過我。
無言老道壓了口茶,不疾不徐的開口道:“你忘了?不久前,貧道曾給過你一樣東西。”
“你是說,是那兩條蛇精把我帶來這裏的?可附在我身上的明明就是一個女鬼!”
我下意識的從口袋裏掏出封印蛇精母子的木牌,駭然發現木牌上的蛇紋雕刻不見了。
景千夏搶走
我順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只見,在我的腰上和大腿上分別纏着兩條一大一小的黑鱗巨蟒。
它們大概從我昏倒後就纏在我身上了,我卻一直都沒有發現,要不是景千夏提醒,恐怕我根本不會注意身上多了這麼大兩條蛇。
見我注意到它們,較大的那條蛇溫順的把腦袋挪到我視線下方,欠了欠身,還用猩紅的信子在我臉頰上親暱的舔了舔才幽幽退下。
較小的那條似乎也想來蹭蹭我,卻比較羞澀,水蛇腰扭了半天愣是沒勇氣游到我的跟前。
我差點就忘了,這兩條蛇精已經認我爲主,之前我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現在想來一定是它們發現我遇到危險,才主動獻身趕走女鬼,並把我帶來這裏,尋求幫助。
景千夏啃完雞腿,把雞腿菇往空中一拋,較大的那條黑蛇遍張口接住,吞下腹中。
我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本能的想要把這兩條蛇從自己身上弄下來。
那兩條蛇好像能明白我的想法,委屈的看了我一眼,乖乖的徑自游回木牌中。
我心裏一樂,嘿!還真是撿到寶了!
等我喫好飯,吳言老道正色開口:“丫頭,你考慮好了沒有?”
“考慮什麼?”我抹了把嘴。
景千夏插嘴,“當然是拜我師傅爲師,做我的師妹咯……”
“省省吧!”我白了她一眼,“我纔沒興趣學用腳趾拿筷子。多謝你們救我,這份恩情有機會我會還的,就此告辭。”
說完,我背起黑傘就要走人。
吳言老道沒有攔我,目送我到門口之時,說了一句,“你靈氣耗盡,十日之內萬不可再畫符唸咒,切記切記。”
“知道了!”我揮揮手,大步走出去。
我隱約察覺,這吳言老道還沒收我做徒弟好像就已經很關照我了。
又或者說,之前他說過的與我有三世師徒緣分或許有點可信……
幾天後,贏湛風塵僕僕的回來了,還帶來了外婆給我的一封家書。
家信內容如下:
元宵,數週不見,甚念。
這段時間,外婆追尋白棺蹤跡,從秦嶺輾轉各地都渺無音訊,直到前幾日聽聞新疆地區再度出現牙蠱,才欣然趕往,希望能找到白棺的下落。故此,外婆還不能回家。天地銀行欠款一事,贏湛已經告訴我了,在我房間的牀頭櫃上還有一些現金,你先拿去應急。
保護好自己,外婆會盡快趕回來。
王玉素 親筆
寥寥幾行字,看的我陣陣心酸。
我思念外婆,更擔心外婆,可是我卻一點都幫不了她,還要讓這位已經遲暮的老人爲我牽掛。
贏湛伸出修長的手臂輕易將我攬入懷裏,吻去我眼角的淚。
“你又喫我豆腐。”我推開他,把家書摺好收藏起來。
贏湛捏了捏我的臉蛋,“不許再哭了,也不許再讓其它東西碰你。”
他故意加重了“東西”二字,顯然已經察覺到蛇精在我臉頰上留下的氣息。
我懶得和他解釋,“我想回家。”
“好,我陪你。”贏湛將我橫抱起來。
踏着星光,贏湛將我從西山醫院抱回我和外婆的家,17站公交車的距離,贏湛抱着我只走了不到半小時。
朦朧的月茫灑在他清俊的臉龐,映襯出一片珍珠色的柔光。
我望着他那雙深幽的星眸,聆聽着他沒有起伏的胸膛,緊貼着他如寒冰一樣的體溫,卻莫名的平靜下來,感到無比安心。
到家的時候,我已經睡着了,直到破曉即將出現的前一刻,贏湛才戀戀不捨得叫醒我。
“睡得還好嗎?”贏湛慵懶的側躺在我的身邊,不知盯着我看了多久。
我揉揉眼睛,發現原本穿着的衣服已經被換成了嶄新的睡裙。
小吊帶,黑色蕾絲,齊b小短裙,應該是按照某個色鬼的喜好。
我懶得反抗,聽說雄性動物都有徵服獵物的衝動本能,纔不會明知故犯。
當下只希望,這條裙子不會在日出後再變成紙衣裳。
贏湛遞給我一個算不上厚重的信封,“王婆房間的存款都在這裏。”
我清點了一遍,發現只有一萬三,等同杯水車薪。
看來,還是要自食其力,打工還錢。
贏湛把下巴蹭在我的頸窩裏,故意勾引我,“我幫你找到了你外婆,你要怎麼報答我?”
“知道了,請你喫方便麪!”我想逃跑,卻又落入他的寬大的胸懷。
“不要用三塊五打發我!”贏湛略施小懲的捏住我的下巴,嘴角漾出一抹風華絕世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