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見她許久沒有回答，忍不住問道：“陛下，不可以嗎？”
周嫵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可以，但是宮中畫師，規矩頗多，就算你想學，他們也未必願意教你，倘若他們不願意教，朕也不能勉強。”
李慕點頭道：“這是自然，若是他們不願，臣只能另尋他人了。”
周嫵走到前殿，看了一眼梅大人，說道：“梅衛，你去祕書省，請一名畫師教李慕作畫，就說是奉朕的命令。”
梅大人躬身道：“遵旨。”
周嫵又補充道：“倘若畫師不願，你也不要強求。”
梅大人擡頭看了看她，和他目光對視，點頭道：“臣明白。”
自己的老師，李慕想自己選，他走到梅大人身旁，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留下。”周嫵看了他一眼，不容置疑道：“你身爲朝廷命官，未經朕允許，便私自離職月餘，朕還沒有責罰你，你給朕在這裏站一刻鐘，反思反思。”
“臣遵旨。”
李慕嘆了口氣，老實的站在原地，雖然他是想要給女皇一個驚喜，同時嘗試找一找畫道傳承，但也算是違反了朝廷的規矩，理應受到懲罰。
況且，他又不是小學生，罰站一刻鐘，也根本算不上什麼懲罰。
李慕站在殿內，周嫵也沒有坐下，走到他對面，說道：“此外，以後沒有朕的允許，不許再去掘人墳墓，再有下次，就不是罰站這麼簡單了。”
李慕誠懇道：“臣知錯。”
無論如何，進入別人墓穴，總是不道德的，而且對死者不敬，他不是千幻，並不是真的好這一口。
有女皇的允許，比如進入白帝洞府，拿到那頁天書，便是合理的考古發掘，亦或是爲了傳承畫道，探訪一千年前的畫聖衣冠冢，大義上都無可厚非。
爲了解開上古時期的謎團，探尋遠古歷史，不止是魔道，正道修行者也沒少做這種事情。
以後如果還有類似的情況，先向她申請就是了。
長樂宮，李慕老實的罰站。
祕書省，梅大人已經將三名宮廷畫師召了過來。
三人雖然修爲不高，但都是站在大周書畫界頂峯的存在，代表着大周藝術的巔峯。
一名老者躬身問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梅大人淡淡道：“你們是宮中資歷最老，技藝最高的畫師，中書舍人李慕正在學習畫技，想要從你們之中，找一個人教他。”
那名白髮老者站出來，說道：“老夫很是欽佩李大人的作爲，老夫願意窮盡畢生所學，傳授李大人畫技……”
另外一名中年男子也不敢示弱道：“能教授李大人，是下官的榮幸，下官也願意將一身畫技，傾囊相授……”
最後一名青年跟着說道：“李大人若是對畫女子感興趣，隨時可以來找下官。”
梅大人掃視他們一眼，問道：“你們的畫技，都不能輕易外傳，所以誰也不會教他，懂？”
那老者疑惑道：“爲何？”
中年男子詫異道：“家師並未定下如此規矩……”
那名青年不解道：“這又是爲何？”
梅大人冷漠道：“你們不用問爲什麼，李慕來問，你們就這樣說，誰要教他，明日便不用來了……”
三人面色一正，立刻開口。
“遵命！”
“明白！”
“懂了……”
……
梅大人離開之後，三人面面相覷，一臉的茫然疑惑。
“一會讓教，一會又不讓教，到底是教還是不教？”
“當然是不教了，沒聽梅統領最後說的嗎，誰敢教他，明天就捲鋪蓋回家吧！”
“還是聽梅統領的話吧，她是陛下的身邊人，她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我們可不能抗旨……”
“教就教，不教就不教，陛下這玩的又是哪一套，對了，我記得陛下也是愛畫之人，畫聖真跡就在陛下手裏，不讓我們教，難道是陛下想親自教嗎……”
……
長樂宮，李慕已經站夠了一刻鐘，一邊喫女皇賜的葡萄，一邊等梅大人回來。
對於這件事，李慕還是有幾分信心的。
雖然神都很多人不喜歡他，但喜歡他的人更多。
談不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但以他的面子，請幾個宮廷畫師，教他作畫，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更何況，還有女皇口諭，說不勉強他們，只是說說而已，誰不知道女皇最寵他了，誰敢拒絕，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
很快的，長樂宮外就傳來腳步聲。
梅大人走進來，躬身道：“回陛下，三名畫師，都不願意教他。”
李慕愣了一下，隨後難以置信道：“爲什麼？”
梅大人解釋道：“他們說，他們的畫技不外傳，教不了你。”
周嫵看了李慕一眼，淡淡道：“即將他們有此規矩，朕也不好勉強他們，你還是找別人吧。”
李慕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親自來到祕書省，找到三名畫師。
那名老者歉意道：“李大人，真的抱歉，這件事情，請恕老夫愛莫能助，老夫曾經對天立誓，不將自己的畫技傳給別人，否則就要遭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李慕目光望向那名中年人，中年人立刻道：“我也一樣……”
那青年也立刻接口道：“我也一樣……”
李慕搖了搖頭，失望說道：“本官總算知道，你們畫道是怎麼斷絕的了，如果以前的畫師也像你們這樣，畫道不斷纔怪……”
李慕之前還好奇，道家就不說了，入門簡單，上手容易，還公開不藏私，活該人家發揚壯大。
畫道入門就算是難一點，但能難得過法家？
現如今，法家傳人還時常出現，畫家傳人卻一個都沒有了，原因可能就在於此。
不過，別人有這種規矩，李慕也不能勉強，最多隻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罷了。
從祕書省回去，梅大人忽然說道：“你爲什麼不讓陛下教你？”
李慕愣了一下，問道：“陛下懂作畫嗎？”
梅大人白了他一眼，說道：“你以爲陛下爲什麼喜歡收藏畫聖真跡？陛下從小便喜歡作畫，她的畫技，和宮中幾位頂級畫師相比，也不分伯仲。”
李慕只知道女皇喜歡擺弄花草，她認識女皇這麼久，從未見過她作畫。
不過梅大人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騙他，一個不懂畫的人，最喜歡之物，怎麼會一幅畫作，更何況，女皇點評他畫作的時候，看起來好像真的挺專業的。
李慕輕嘆口氣，心中生出一種衆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
只不過那燈火太過絢爛，李慕一時燈下黑，沒有意識到而已。
原來，女皇就是他一直要尋找的人。
……
長樂宮。
晚晚看着滿滿一大桌子菜，驚喜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有這麼多菜……”
小白看了看，說道：“好像都是周姐姐喜歡喫的。”
晚晚道：“我也都很喜歡啊。”
小白嘀咕道：“只要是能喫的東西，你都喜歡……”
李慕摸了摸她們兩個的腦袋，說道：“今天是你們周姐姐的生辰。”
這一桌子菜，每一道，都是李慕親手做的，而且都是女皇喜歡的，他已經好久沒有做這麼多菜了，這次有求於人，總得殷勤一點。
酒足飯飽，兩個天性活潑的少女便出去消食了，李慕看着女皇，笑問道：“這些菜，還合陛下的胃口吧？”
周嫵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你有心了。”
李慕趁熱打鐵，說道：“陛下，臣有個不情之請……”
周嫵淡淡道：“什麼事，說吧。”
李慕擡起頭，說道：“梅大人說，陛下畫技無雙，臣想請陛下教臣作畫……”
周嫵思忖了一瞬，說道：“看在這些飯菜的份上，朕答應你，梅衛，準備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