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不知不覺時間過得真快。”老李站起來收拾魚竿:“好,我也要走了……今天嘮嗑還沒夠呢,明天再繼續聊吧。”
“明天我來不了了。”我說:“今晚我要坐飛機外出,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哦……乘飛機外出。”老李看着我,眼神有些捉摸不定。
“是的!”我說,我等着他繼續問下去,比如問我到哪裏幹嘛之類的。我甚至都已經想好了回答的話。
“嗯,好,那就等你回來有空再繼續嘮嗑吧!”老李簡練地說着,站起來提着工具包就要走。
“您……爲什麼不問我到哪裏去幹嗎?您不覺得,我一個打工的人,坐飛機出去有些奇怪嗎?”我實在忍不住了,問老李。
老李停住腳步:“不問!”
“爲什麼?”
“因爲你要是想告訴我,不需要我問!”他似笑非笑地說。
我笑了起來,點點頭:“那……李叔,再見。”
“再見。”老李和我點點頭,意味深長地笑笑,走了。
看着老李離去的背影,我琢磨着剛纔老李和我的對話內容以及神態,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老李會不會已經猜到我要去哪裏了,甚至,知道我去幹嗎的……
李順和他是爺倆,李順轉移了住的地方,老李一定會知道。那麼,李順是如何被轉移出來的,說不定李順也會告訴他爹。
如此一來,老李說不定已經知道我在秋桐手下工作之外的另一個身份,那就是他兒子的手下。
但是,從老李那裏,不管是言語還是神態,我聽不出看不出絲毫他知道此事的痕跡。
我又一次意識到,我面前的老李,是一名歷經風雨的老gongān,他的目光很犀利,他的感覺很敏銳,他的洞察很深刻,在他面前,我只不過是一隻小牛犢子,我的神態逃不過他的眼睛,我的想法瞞不過他的大腦,而他,想讓我知道的,我就能聽到看到,不想讓我知道的,我什麼都不會知道。
幸虧,他不是我的敵人。我不由暗暗慶幸。
當然,我也許把他看得過於高了,或許,他對我和李順接觸的事情一無所知,剛纔只是我的錯覺,因爲過高看他而產生的神經質錯覺。
他要真是我感覺到的那種高人,怎麼會落魄到這裏來釣魚呢?他就是躲在這裏釣魚,也未必能躲得開那些他必然要被捲入的風暴……我邊往機場走心裏邊胡亂琢磨着。
當然,是不是有什麼他必然要被捲入的風暴,我不知,只是腦子裏隨意冒出來的一個想法。
此時,我絲毫沒有將寧州捲起的那股風暴和龐大的官場聯繫起來,我覺得,這只是兩股黑道之間的較量,頂多中間再加上伍德。
到了機場,我順利過了安檢,登機。
我先給海珠發了一個手機短信,告訴她我順利登機了,然後關了手機。
飛機接着就開始滑行起飛了,很快飛到了萬米高空。
我將疲憊的腦袋放到座椅後靠背上,長長出了一口氣。
這時,坐在我旁邊靠窗位置穿着淺色高領風衣戴着一頂寬邊白色女式帽子從我坐下起就一直臉扭到裏面看着窗外的女士,突然緩緩轉過臉來
“我不是你的媽,我是你姐!”她淡淡地說着,似乎想幽默一下,但是臉色卻毫無表情。
這是秋桐。
“你在這裏幹嘛?”我問秋桐。
“你問的是不是廢話?你說我坐在這裏幹嘛?”秋桐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你到寧州去幹嘛?”我說。
“你先回答我,你到寧州去幹嘛?”秋桐兩眼緊緊地盯住我。
“我……中午不是說了。”我說。
“別糊弄了,我知道,你那是說給大家聽的,我想知道你真實的目的。”秋桐說。
我有些心虛,低頭支支吾吾地說:“我中午說的就是真的啊……真的是一個朋友的親人去世了,我去寧州看看。”
秋桐沉聲說:“易克,你擡起頭,看着我的眼睛,把你剛纔的話再複述一遍!”
我擡起頭,卻不敢看秋桐的眼睛。
秋桐說:“易克,看着我……說”
我還是不敢看秋桐的眼睛,眼神瞟着旁邊,掩飾般地笑了下:“我不看你……我說什麼呢。”
“爲什麼不敢看着我?”秋桐說:“說什麼,你知道!”
“因爲……你太美了,我怕看了你,會控制不住。”我終於找到一個很好的理由。
“你……你……油嘴滑舌……你少來。”秋桐的臉有些發紅,還有些氣惱。
我又低下頭,不說話了。
秋桐卻一直帶着犀利的目光盯着我,盯得我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卻又不敢表現出任何緊迫壓迫感。
“不看着我的眼睛說,是不是?”半晌,秋桐說。
“嗯……”我低頭嗯了一聲。
“嗯你個大頭鬼!”秋桐帶着教訓的口氣說我。
“嗯……大頭鬼。”我說。
“你再給我調侃?”秋桐說。
我忙說:“我……我沒調侃,我哪裏敢給你調侃。”
秋桐又不做聲了,我也不做聲,繼續低着腦袋,秋桐依然在盯住我。
一會兒,秋桐深深無奈地嘆了口氣:“唉……”
聽到秋桐嘆氣,我擡起頭來,看着秋桐鬱郁的神情。
“易克,你剛纔在撒謊……是不是?”秋桐說:“你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撒謊,我最不能原諒的行爲就是撒謊……在我和你之間,我從來沒對你撒過慌,從來都是把你當做最好最值得信賴的朋友對待,可是,你呢,你自己看看,你呢……不光過去你對我撒了數不清的慌,到如今,你還在對我撒謊……你……你到底想幹什麼?你……你到底想讓我怎麼看你?”
秋桐的話似乎有些傷感和失望,我聽了,心裏感到很鬱悶,突然想起了老李和我說過的話,說:“其實……有些謊言,是善意的,是不應該受到譴責和責備的……我沒想幹什麼。我就是在做我該做的必須要做的事情。”
秋桐說:“其實,你不用說,我已經猜到了什麼。我知道,你此次去寧州,根本就不是什麼寧州朋友的親人去世,一定是和李順的事情有關……你不要告訴我沒說對,我實在不想聽到你再撒謊了……我真的想聽到你說句實話……易克,說句實話,難道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