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宋末將臨 >第五十七章
    57時運坊是縣裏最大的賭坊,現在的東家是徐十一,每到下午這裏總有不少人。有人是來玩幾把碰碰運氣,更多的是來看熱鬧,光看不下注是此間人們難得的免費娛樂。這時一行十餘人走進了時運坊,這些人大多黑衣黑褲,基本都跨着刀,就這麼兇巴巴的進來了。

    他們這麼多人,且面相不善,剛纔還鬧哄哄的賭坊漸漸靜了下來,衆人都紛紛看向這些不速之客,膽小的悄悄往門邊兒挪。

    “掌櫃在哪兒?”一個塊頭很大的黑衣人吼了一嗓子,在場的不少人能認出來這些黑衣人像是合盛糧行的夥計,有眼尖的看見了這些人中間的潘爺,還有合盛的東家周道。“在啊,各位爺有啥事兒?”從人堆後擠進一個瘦小的老頭來,笑嘻嘻地看着來人並不慌亂。“吳老四,徐十一在不在?”“哎喲!潘爺來了?找徐爺有事兒啊?不湊巧徐爺不在。”“嗯,沒啥事兒,合盛的東家想在這兒賭一把。”

    “嗯?”“對,是想在這兒當着各位睹一把,也好有個見證。”這時一旁的張福昆說話了,他回頭衝跟來的夥計一點頭。那夥記也不吭聲,從肩上卸下一個布袋便往近前的一張賭桌上一擱,“譁”的一聲,“這是一貫,按規矩,賭桌錢,只多不少。”張福昆沉聲道。吳掌櫃有些發矇,“這是?和誰賭啊?”“跟他賭。”合盛的東家周道發話了,他用手一指,圍觀的衆人順着看去,只見他指着的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後生,正漲紅了臉傻站着。

    “唉,這小子我認識,不就是時常跟着周東家的那個小屁孩兒麼?叫啥來着?”有人小聲地議論開了,“叫張憨娃,這是咋回事兒?”“把桌子擡到中間來。”張福昆吩咐道。吳老四依言,馬上叫手下將大桌擺在了正中,“不知周東家怎麼個賭法?”他問道。“擲骰子,誰大誰贏。一把定勝負!”周道面無表情,聲音洪亮。“我賭他那雙手!他輸了,他那雙手我砍了帶走。他贏了,合盛糧行,歸他!"

    “啊!”一屋子的人全炸了,“啥?合盛歸他?那小屁孩兒?”“這他娘地咋回事?”“老子也要賭,這雙手要不要?”有人跟着起鬨,也有人拉了拉一個黑衣夥計的衣袖問道“這是有啥深仇大恨啊!要打這個賭?”那夥計轉頭衝那人一瞪眼,罵道“關你屁事!”

    聽周圍鬧得差不多了,周道一舉手,四下也漸漸靜了些。周道盯着張憨娃,問道“這個賭注,你可願意下?若是不願就滾蛋!”張憨娃不示弱,回盯着着周道點點頭,高聲答道“願意!”“你孃的,老子也願意一賭。”人羣中不知誰來了一句,潘爺扭頭瞪過去,那人嚇得趕緊縮了回去。“那好!如此便開始吧!”周道說着便接過了骰子。“你先來?”他問張憨娃,“你先吧。”

    周道不再說話,將骰子空握在拳中,舉在耳邊輕輕搖晃着。此時賭坊內鴉雀無聲!靜得有些滲人,在後面的人屏住呼吸,踮高了腳伸長脖子,緊盯着周道搖動着的拳頭。

    “開”周道大喊了一聲,將手中的骰子往桌上一擲,骰子啪啪地在賭桌上翻滾着,然後停了下來,“二?!”周圍一片七嘴八舌的嘈雜聲。“這周東家也太衰了,太臭!”“就這麼便完了?看他咋說。”“這下有戲看了。”有人急搓着手怪笑道,他比周道還心焦。

    周道搖搖頭,吐了口氣。張憨娃抓過骰子在嘴前吹了口氣,看得出他有些激動。他握着骰子在頭頂晃了三圈,然後輕輕往桌面一撒,骰子在桌子上滾了幾圈,眼看要停了,是個四!然後又翻了過去,“一!”“啊?!”嗡的一聲,全場都驚了!“真是臭到家啊!”“哎呀?!”“啊?!”張憨娃雙手抱頭,極爲痛苦地蹲在地上。

    慢慢地衆人便不在說話,想起了賭輸後的驚恐代價,轉而同情起張憨娃來,還有些人卻很興奮,一臉的期待。周道舉了下手,平靜地吩咐道“拿刀來。”周道腰間便跨着刀,但他並沒有取,此時身邊的馮一抽出自己的刀遞給周道,並沒有猶豫。“不忙?!”張憨娃站起來,臉上已有了淚痕,“我要再賭一把,押上我的一雙腳來下注!”張憨娃看着周道。“你好象算錯了帳,你已經輸了一雙手,再加上一雙腳也不夠賭本。”周道看着他平靜道。“那就再加一條命!總夠了吧。”張憨娃決絕道,"押上我的頭!"周道搖了搖頭笑了出來,想了一會兒才道“便依你。”"啊?!"嗡地一陣哄響,有看客快瘋了!

    周道不管,伸手抓了骰子又放在耳畔搖了起來,“開!”滾動的骰子停了下來,“四!”衆人大聲喊了出來,還有人叫起好來。“到大不小”周道搖着頭。現在該張憨娃緊張了,他也學着周道的樣子,捏了骰子在耳邊晃動,然後一把擲向桌面。只見骰子在桌上滾出一條曲線,並且飛快地轉動,接着慢慢變緩,最後停了下來,“五?!”周道只覺得耳朵被震得嗡嗡直響,“啊?!”張憨娃興奮得原地一蹦老高,啊啊直喊。

    睹坊內的衆人看傻了,大聲喧鬧起來,只有合盛跟來的夥計們表情有些怪異,不知是該祝賀還是該難受,於是大多選擇了沉默,閉嘴。周道此刻倒顯得頗有風度看上去很平靜,也不知是裝的還是怎樣,他閉了會兒眼,然後睜開雙目道“張掌櫃,備紙筆!”“好。”張福昆也不多言,衝旁的一人下巴一揚,那人立時便將帶來的宣紙在桌上鋪好,然後提筆疾書起來。此人好多人都認識,是縣衙的小吏王錄事,不一會兒他便寫好,還當衆大聲唸了出來,是合盛糧行的轉讓契書。無異議之後,由周道和張憨娃當衆簽押,潘爺和王錄事作爲保人也畫了押。至此,合盛糧行換了東家,姓張了。

    張福昆叫人分別拿了兩貫和一貫,交給了潘爺和王錄事作爲保人的謝儀。交割完成之後,周道、潘爺帶着一衆人等便走了。

    賭坊裏留下意猶未盡的衆睹客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頭腦,“哦!合盛糧行這麼的就姓張了?""他孃的,啥意思?這叫個什麼事兒啊?!”一個老小子抱頭皺眉糾結的喊道,看他難受和困惑的模樣,比他自己輸了錢還痛苦。

    一行人回到合盛後院兒,徐辯已經在這兒了。“如何?”“辦妥了。”周道答道,又把經過簡單地講了一遍。“我就想問,如果張憨娃第二次還是輸了該咋辦?”徐辯笑着問。“他還有同夥啊!吳氏兄弟兩條命一起押,若是再輸,便是夥計們都把性命押上,我就不信他們還贏不了一把。”周道笑着說。“那他們還是輸呢?”“若那樣,我便赦免了他們,別人會說我當衆收買人心,也算不錯。至於糧行,再另想法子,要想輸出去還不容易?總之它是不姓周了。”說罷二人都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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