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宋末將臨 >七十三
    73五日後徐辯後院的堂屋,還是他們四人又坐到了一起。“我得到消息,那餘青田之妻專門請人寫了狀子,要告你殺人。”徐辯開門見山道。

    “她有什麼證據?”周道問。“應該還沒有。”“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屍首都沒見着就說死了,又拿不出證據來,那便是構陷囉。”“有人就是要構陷你。”“誰?"徐辯沒說,道"你猜呢?""你是說?李會?”徐辯默默點頭。“她一個婦道人家,沒人給她撐腰,她翻不起浪子。”潘爺接過話道。

    “徐先生怎麼看?”周道問。徐辯沉吟道“她跟徐十一這些跑江湖的不同,徐十一他們打打殺殺是常事,本來喫的就是刀頭飯,死了便死了,有這個覺悟,也是這個行情,民不告官不究。她沒有證據,按說是動不了你,不過嘛?嘿嘿。”“不過是有人想借題發揮,打起官司來讓你不死也得扒層皮。”老張直接說出口。“他想得很美。”周道點頭看着老張說道。

    “你是想?”潘爺的面色很嚴肅,他的手掌比劃着向下一切,又搖了搖頭道“這不行。”“當然不行,想殺官?真是反了,當然不行!況且才死了人。”周道也很認真,“所以纔要大家一塊兒商量。”

    下午徐辯去縣衙上值的時候,一個小廝來請他,說太爺請他去,他所說的太爺是知縣於承中。徐辯來到後堂見過於知縣。“圖之,坐。”徐辯落坐。“圖之啊,你爲我掌着錢糧,我知道你與那糧商周道也算熟識。嗯,你覺得他這個人如何?”

    徐辯聽了略作沉吟道“我觀那周道,爲人頗精明,確實是做買賣的一把好手。”“嗯。”於知縣略微皺眉道“我怎麼聽人說周道此人狡黠兇悍,不守規矩,而且在暗地裏行兇殺人呢?餘家人正打算着告他。這樣的一個人若是任由其做大,只怕來日倒成了禍害。”

    “哦?大人是聽誰說的?”“嗯,李縣丞,他來找過我。”“哦,這就不奇怪了。”徐辯點頭道。於知縣也點頭“嗯,我也如此想,不過細想之下,他所說的種種情形似乎也並非全無道理?所以想聽聽圖之你的看法。”

    徐辯端起茶碗淺酌了一口,緩聲說道“他說的當然並非全無道理,不過嘛,所處的立場不同罷了。縣城裏誰都知道自從這合盛糧行開了張,餘糧記便和他們不對付,處處針對制肘,同行嘛。雙方使絆子耍勇鬥狠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都正常。不過若告那周道殺人,他就得拿出真憑實據來,畢竟死要見屍嘛。關鍵是他李縣丞着得哪門子急,無外乎餘糧記的東家餘青田現下不知所蹤,他這個背後的金主就跳出來了。試問若是餘糧記佔了上風,他李縣丞還不坐在後邊兒煽扇子涼快啊!大人莫忘了他往日在錢糧之事上給大人使的絆子還少了?”

    於知縣點頭笑着,接口道“我知道他安的什麼心,所以纔要問你。”“對子李縣丞和他的餘糧記我們不可掉以輕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餘糧記在本縣做大這麼些年,根基不可小視,即便沒了餘青田,他族中還有其他人挑頭,切不可給了他們重新做大的機會。"徐辯沒有停頓"再說周道,他是外鄉人,沒有後臺,若真要說後臺,那後臺便是大人你。我看他還是知道感恩也是明事理的。年初時他合盛對大人的承諾,現在已兌現了一部分,剩下的我們儘可觀之。其他的不論,我們要的是結果,當務之急還是要將餘糧記徹底地踩下去,不能給李會翻盤的機會。”

    “嗯,圖之所言甚合我意。不過我還是覺得這是一個時機,正好敲打一番周道。我聽說他不是將十八羅漢的鏢局和賭坊都收去了麼?這小子躥得太快,也不好。要讓他知道這縣城裏誰說了算,他得知道好歹。"徐辯聽了也點頭。"圖之啊,你日後得多敲打敲打他啊。哎,我是老了,懶得花心思,做做漁翁便好了。”“唉!大人正值盛年,老什麼老?我便開導開導周道,讓他明白大人的一片苦心。”徐辯笑着搖起了扇子。

    這一日晌午,餘家的婆子抱着個幼子在大門口看着往來的風景。餘青田有兩個兒子兩個閨女,長子十五幼子三歲。現在當家的不在,餘家上下鬧成一團不得安生。

    那婆子指了遠處挑擔的行人教小孩兒說話,“這小孩兒模樣挺俊的,是餘青田的老二吧?”一個男子不覺間走到了近前停住腳,笑眯眯的問話,一邊兒伸手捏孩子的臉蛋兒。那婆子警惕地看了這陌生男人一眼,下意識地抱着孩子側身護住。那男的也不等婆子答話,擡手便摘了戴在孩子頭上的一頂花花綠綠的精緻小帽,“這帽子不錯,也好看。”他笑着把帽子拿在手裏把玩。婆子一驚,張口道"你咋的??快還來。來人啦!"小孩兒見陌生人搶他的帽子,也像是受了驚嚇,“哇?”地張嘴哭了起來。

    “乖,你要帽子啊?來還給你,是你的就跑不掉,呵呵。”那男的把花帽重新扣在小孩兒頭上,笑呵呵地盯着那婆子,婆子張着口抱起小孩便往院兒門裏跑。

    片刻從院中涌出八九個人,大多手裏拿着棒子和刀。他們站在大門口,這些人中有兩個女人顯得打眼,一個便是剛纔抱着小孩兒的那個婆子,還有一個婦人穿着華貴,是餘青田的正室餘秦氏。

    那婆子指點着述說,此時那陌生男人已不見了蹤影。可奇怪的是對門不遠處的街上擺了張桌子,桌上放着酒罈和兩個碗,這是一家飯鋪,同餘家大門斜對。平日他家的酒桌都擺放在店內,今日卻擺到了街上。酒桌上坐着兩個人,都不認識,其中一個面相尤其兇惡,從頭皮到腮幫子下有一條長長的腥紅色刀疤。和疤臉對坐着的另一人個頭也不小,是個光頭,他倆正盯着這邊看。

    那光頭指着餘家門口的餘秦氏,附耳跟疤臉低聲說着什麼,疤臉聽了瞧着這邊突然咧嘴一笑,口中當面是一排黑洞,這人上齒沒有門牙,笑起來着實怪異。餘秦氏也看着這兩人,她側身跟旁邊一提刀的中年人低聲說了兩句,那中年人點頭便走了過去,用刀指了他二人問道“唉,你倆幹啥的?大早上的在這兒做啥?還有,剛纔可見着一個穿藍布袍的男的,就在大門那兒?”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滾。”疤臉男擡頭盯着他,眼神空洞,聲音漏風。中年男人提刀杵在那兒,他看着那雙瞪視自己的黑眼,瞧見這二位都帶着刀,雁翎刀。然後他選擇退了回去。

    就隔着條不算寬的街巷,他們一羣人站在那兒商量起來,其中一個年紀不大的後生顯得很激動,嘴裏嘟囔着聽不清的氣話,手裏捏刀狠狠地朝下來回剁着!這是餘青田的大兒子餘晃。這次他們有六個人提了刀棍再次走上前來。

    “嘿嘿,老子的刀有幾日沒喝血了,渴得緊。”說話的是光頭,說着話他二人分別抽出了刀,只隨手放在桌上,還是坐着沒動。正要走過來的幾人見這架勢,步子明顯一滯?。

    “幾個雜皮也敢來送死,活膩了?”有人聲傳來,這時從飯館兒的門內走出人來,一個兩個,陸陸續續足有近二十個!幾乎將幾人圍在當中,把街道都堵上了。是合盛的人,雖沒穿黑衣黑褲,但本地的大都認識,他們全都挎着刀,當先一人牛高馬大,正是吳能。“你們打,不礙事兒,六個打兩個都不敢動手?放心,我跟他倆不熟,不插手,就只看個熱鬧。”他臉上的橫肉笑得一顫一顫的。

    餘家一夥已經蒙圈兒了,“晃兒,餘晃?!”餘秦氏顧不上其他,她尖聲叫着,“快回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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