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寂的孤獨在燃燒 >第十五章 祕密花園(2)
    有些人,由不得你;有些事,無力迴天。

    花寂並不知道如何安慰。

    早前的她連舒語爸媽離婚了都羨慕過,她甚至在心裏祕密勾勒“藍圖”:

    她要和媽媽一起生活,找個什麼看守大門的工作,一般這樣的地方也有個大門旁邊的小屋子提供住宿,她們就可以搬到那裏去。

    日子再辛苦也沒有關係,只要能躲過爸爸暴戾的拳頭,和媽媽相依爲命過平凡的生活就很好。

    花寂盼着離,可舒語盼着合。

    舒語很憤怒:因爲在所有事情的節點裏,自己永遠都是排在最後一個知情的;

    她亦失望,多年以來潛藏心底的一股僥倖頃刻間蕩然無存;她亦悲愴,以前媽媽是自己的,現在呢?不再屬於自己,如此一來自己會成爲外人,從而真正失去;

    她亦惶恐,媽媽的再婚是不是意味着爸爸也可以行使同樣的權利,搞不好在未來的某一天裏,也會突然給她往家裏帶來一個陌生的女人。

    如若這樣,豈不是連自己棲身之地的家都沒有了?

    舒語的心,大雨磅礴。

    “就算結婚了,也改變不了她是你媽媽的事實。”

    舒語嗤之以鼻。

    “是我媽媽又如何?她稱職嗎?她履行什麼義務了?只是偶爾來看看我,給點錢,買點喫的,施捨施捨就是母愛了?”

    ……

    舒語又想起了什麼,忍了忍,沒忍住,左右環顧了確認沒什麼同學,對花寂說:

    “你知道不知道我最需要她的時候,她都不在我身邊……我已經開始有那個了……我當時都快嚇死了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和我講這個是什麼,可我能問誰?問我爸爸嗎?我都開不了口。還有買什麼樣的,什麼日夜區別,有什麼牌子,怎麼操作,怎麼用,我統統不知道,我還得打電話問我姑姑,這個時候我媽她人在哪裏呢?”

    舒語的委屈積累到一定程度,眼淚奪眶而出。

    隨後,她又認爲自己在教室裏哭很不像話,不想被太多無關緊要的人發現自己的脆弱,馬上擦拭乾淨,深吸了幾口氣調整狀態。

    作爲女孩子,花寂瞬間懂了。

    她看着還在故作堅強的舒語很是心疼,想伸出手抱一抱,又覺得這個動作太過肉麻。

    “你認爲你爸爸知道嗎?”

    舒語一聽,登時反應過來,身子不禁馬上坐直,眼中帶着點狐疑,說:“你這倒是提醒我了。我爸究竟知道不知道?”

    這個問題關乎兩個層次:

    其一,到底夫妻一場,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兩個人感情破裂,但是舒語並不確定爸爸對媽媽的情感是否還在;爸爸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媽媽一個字的壞話,也沒有限制過自己和媽媽見面,無情也就罷了,那如果是有情又當如何?

    其二,如果他知道,他一直知道,或者他早一步知道,他爲什麼不告訴自己,他也瞞着自己!一丘之貉,那舒語無法原諒!

    “你爸啥時候在家?”

    “估計得過兩天吧。”

    卓別林大師曾說:“近看生活就像一場悲劇。”

    可在花寂看來,遠遠不止一場,簡直是輪番上演的鬧劇。

    如果說舒語的悲劇來自精神層面,那麼花寂家新生的悲劇則關乎物質基礎。

    連日來,烏雲密佈,愁雲壓境。

    花寂爸爸被交通部門“釣魚執法”,一家人賴以生存的小貨車被扣押住了。

    明文規定,小貨車是堅決不允許付費載人的。

    原本小貨車載乘客賺不到什麼錢,可是在生意難做的大環境下,好比蒼蠅腿上也是肉,能賺一分是一分,不少人冒着被發現的風險也會拉一拉乘客,遇上檢查就裝一裝是熟人。

    這次,是花寂爸爸疏忽大意了,警惕心不夠。

    這客人說要去什麼地方,他沒當回事,可把車開到目的地了,那人直接跳下車大步就走。

    花寂爸爸馬上打開車門跳下來追,“喂喂,你還沒給錢。”

    說話間已然有點後悔。

    咦,這旁邊不就是交警大隊的正門嗎?

    只是這話喲,溜到嘴邊來不及過腦就拼命往外蹦。

    那人已行至門口,轉身,高高在上說:

    “怎麼,你還敢收錢?”

    花寂爸爸此刻若及時改口開車快走或許還能躲過一劫,怪不得姨父說他不會審時度勢情商太低是扶持不起的阿斗呢?

    他莽氣又上來了,竟喊道:

    “這事先談好了價錢,你不能這樣抵賴。”

    那人樂了,從沒見過這麼蠢的,這不扣押也要扣押了。

    於是亮出了自己交警身份的底牌,“秉公執法”。

    非常時期,花寂不敢多惹事端,唯恐當成炮灰。

    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但一扇門擋不住戰火。

    她聽見媽媽尖聲在罵,罵花寂爸爸有眼無珠分不清真客人假客人,連交警大隊旁邊都敢載客去;

    罵坐車那人沒有良心,佈下這樣的陷阱;

    又悔不當初,罵自己無用耗盡半生過着晦澀的生活毫無指望。

    花寂爸爸拒不認錯。

    他一味辯解說那人就是假公濟私,分明是本來要回交警大隊,故意指了個旁址,然後仗着自己的職權想把路錢賴掉,他可咽不下這口氣。

    咽不下?

    那人家就讓你沒有活路。

    花寂爸爸支支吾吾,央求花寂媽媽去找當官的姐夫,只有他出面才能解決問題。

    基本上來說,這是唯一的有效途徑。

    可花寂媽媽內心無比煎熬。

    她知道自己姐夫多少是瞧不上自己選的老公,平時撿拾些他們手掌縫隙裏漏出來的東西已經是天大恩情,別家姐妹想去撈點油水都不見得能撈上。

    因此她經常去姐姐家任勞任怨扮演半個保姆的角色,別人看着是說她近水樓臺先得月,實則拿人手短,想盡點綿力報報恩情。

    施比受有福,但凡有志氣,誰願意永遠成爲那個佯裝笑臉、屈膝領賞的人?

    別的好說,偏偏是對自己老公的事情,姐夫向來冷漠。

    可即便是冷漠,偶有違章闖紅燈什麼的,姐夫黑着臉不也還是幫了,儘管每次都說下不爲例。

    花寂媽媽哪裏氣得過,不免尖酸刻薄,譏諷道:

    “你不是一直說我姐夫官腔十足麼?你不是瞧不過眼嗎?那你找我孃家人做什麼?我沒臉去找。你去找你家的人,平時用車他們最積極,你去告訴他們沒車了,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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