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寂的孤獨在燃燒 >第二十四章 緣深情淺
    花寂他們班的教室所在,是全年級的學生通往車庫的必經之路。

    師太心思頗深,還專挑放學人多往來的時間,要求全班同學整齊地高聲朗誦《高中生日常行爲規範》。

    幾乎所有路過的同學們,都會被這道風景線吸引,他們多詫異這個班究竟在念些什麼上綱上線的東西?

    然後又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瞳孔放大,瞧着這史無前例的班級座位:那是多麼扎眼的編排啊,清一色的男同學,清一色的女同學,中間像故意留下一道寬廣的溝將彼此分在楚河漢界的兩端。

    路人同學交頭接耳,在走道上門窗前,對着這個班級的人頭指指點點,眼神裏有費解、嘲諷、還有幸災樂禍。

    一時之間,這成了整個年級的笑話。

    走到哪裏都有八卦。

    “那個什麼什麼班,你們知道嗎?太神奇了,他們男生女生是分開坐的呀?”

    ……

    “可不是嗎?誰知道他們班男生女生幹了什麼事情。”

    ……

    “奇葩了,亂七八糟。”

    ……

    就連日常任教來上課的老師,走進教室第一眼看見的時候,都會愣住兩三秒,有的上一整堂課都無法接受,半中間都會停下來對着全班同學欲言又止。

    這太難受,下意識邊講課邊走在座位中間,要麼身邊圍着都是男孩子,要麼身邊圍着都是女孩子,這根本不調和嘛。

    花寂班上的數學老師,是一位剛畢業就分到重點高中教“重點班”的年輕人,對學生有滿腔熱情,可以說信仰在上,充滿師者之愛,可能是因爲血氣方剛,沒有年長師太那些不通情理的思想,當他抱着課件一頭扎進教室,在講臺上看到這一幕連話都說不溜了。

    “上課——?同……你們……這……誰……咋這樣…這座位……嗯?”

    通常這個時候,全班同學早就已經是生無可戀的表情。

    習慣了,真的習慣了。

    從第一天被要求念《高中生日常行爲規範》開始就已經習慣了。

    整個班級,說不討厭師太,怎麼可能?

    連師太引以爲傲的好學生陳繪繪都表達過對師太的無語。

    在這一點上,所有的人空前團結。

    尤其是還把座位調的這麼噁心,誰願意一堆男生坐一起,誰不想調戲調戲哪個漂亮的女同學,誰願意一天到晚的埋頭苦幹寫作業,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放之四海而皆準。

    越壓制越反彈。

    師太或許覺得,這樣把事情做絕有兩個好處:

    一個是加重鄭重和岑琳兩個人的心理壓力,藉機讓全班同學遷怒在他倆身上;

    另一個是給所有人心底立個碑,埋葬你們曾經或許有但是以後絕對不準再有的兒女私情。

    那她這個算盤,真的是打錯了,教師心理學還要回去再補一補。

    說實話,就拿花寂的經歷來說,年少的感情,大多數只是一場乍見之歡的短途旅行。

    當下的心動是真的,對彼此的好是真的,想永遠走下去的念頭是真的,但是,不是所有都會變成“久處不厭”。

    感情最美的時候,是萌芽時期,是彼此互相試探的過程裏,是貓捉老鼠般的遊戲裏,一旦跨過了“蠢蠢欲動”,剩下的也就乏味了。

    而且它根基並不牢固,走着走着,不用風吹雨打,自然就散了。

    萬一真的沒散,那可能就是世間罕見的真愛,若真是月老牽的線,誰來都不好使。

    可眼下外力來了,這彼此堅定的心,偏要強硬十分,聯合起來發布矢志不渝要共患難的誓言,開出了一張張會長情的“假證明”。

    本來,人家兩個人,只是默默的小曖昧,從來沒有真的以交往中的女朋友來定義。

    換句話說,這個年代的小人兒不會用這些詞語,他們除了眼神多一點交流,心底多一分認同以外,小手都不敢在校園內外牽,也不會有什麼親密接觸,彼此都會恪守學生的身份。

    結果上下一鬧騰,倒是敞亮了,全班都知道他倆關係非比尋常。

    可同學們真的會如師太所願去排擠給人家施加壓力?

    纔怪,助陣多有意思,大家喊“鄭太太”喊得不要太火熱好嗎。

    管他們大人怎麼橫加阻撓、要棒打鴛鴦的,兩個人照樣情深義重,該散步的時候散步,該眉來眼去的眉來眼去。

    只是有時候張歆會在後面看着人家獨處的背影,發出這樣的感嘆:

    “花呀,你看看,她們倆像不像一支鉛筆領着一塊橡皮?”

    用現代人的話講,這是文具CP。

    “你有沒有喜歡過的人?”花寂問張歆,她好像從來沒聽過張歆說過這些事情。

    張歆沒有直接回答,“你呢?你是真的不喜歡陸一諾,還是假的不喜歡。我可是有一次,看見你盯着外面的陸一諾看了好久哈。”

    啊,哪次?花寂陷入了沉思。

    應該是有吧,印象中她確實有過。

    她在教室裏座位上坐着,聽見窗外的騷動,便擡眼去看,走道上是陸一諾經過,她分明清楚得看見陸一諾的眼神在尋找陳繪繪,找到目標後那視線就沒離開過,滿目皆是柔情。

    有那麼一瞬間,花寂好想和張歆傾訴一番。

    她自然不是喜歡陸一諾,只是陸一諾太像曾經的白星懌了。

    白星懌也打球,可白星懌冷冷的,在她身上,花寂從來看不到熟悉的一面。

    陸一諾雖然表過態對花寂這個角色存在反感,可是花寂不介意這些,在他身上花寂看到的總是乖巧和乾淨,沒有什麼架子,沒有什麼城府,開心就笑,生氣就瞪眼,堪稱小王子二號。

    而且,陸一諾對陳繪繪,似乎有着一直以來堅定不移的偏愛,她在陸一諾躲躲閃閃尋找陳繪繪的眼神裏,看到了曾經朦朦朧朧的人和事。

    可是爲什麼陸一諾可以堅持,只是因爲陳繪繪值得,而自己不值得嗎?

    旁人只道花寂喜歡陸一諾,實際這從源頭就只是她對自己心底執念的側寫而已。

    “她是你的夢,而你們,是我心底的夢。”

    象徵意義上的,花寂找了天上一顆明亮的星,在心裏頻繁寫着信,獨讓星光來收。

    她什麼都沒有忘記,但有些事是祕密,沒有經過白星懌的暗示允許,她不能自作主張告訴張歆,於是只能密封在心口,發酵出唯有自己才清楚的酸。

    如果沒有來日方長,又爲何要在人羣中再度相遇,緣深情淺有什麼好?

    星光知情應笑她,笑她如今怕說當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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