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寂的孤獨在燃燒 >第五十三章 原生家庭
    追本溯源的話,要從花寂爺爺不姓“花”開始。

    當時,爺爺一族算是鄉紳,祖上出過守糧倉的官。

    花寂的印象裏,自己老家雖然在特別偏遠的山村鄉下,但那宅子建得頗爲講究,前庭後院,有天井,和電視劇古裝戲裏並無二樣。

    大宅之家,也是書香門第,爺爺讀過私塾,寫得一手好的毛筆字,至花寂這一代出生,都常備筆墨紙硯文房四寶。

    說是有文化,可爺爺這輩子偏又做了件十分沒有文化的事。

    他和嫡親的表妹,真心相愛了。

    可能是因爲在農村,又是那個年代,花寂的爺爺奶奶,還談不上排除萬難就可以無視親屬關係而成親了。

    他們彼此很相愛。

    一開始,生了一個兒子,歡天喜地;

    而後,又生了一個女兒,雙全美滿。

    爲人父母的喜悅在這時幾乎爆滿;

    爲人父母的愛也付出了極多。

    後來,花寂爸爸出生,排行老三。

    婚姻與感情生活發展到這個時候,已經談不上什麼愛的結晶了,換句話說,花寂爸爸就是一個湊數的人口。

    恰好讀過書搞過文化的爺爺工作順利在市裏紮下腳跟,奮鬥中,在國企單位有經理之職。

    那時候的“經理”含金量可就高了,斷不是這個年代隨隨便便名片上印着一個“部門經理”“市場經理”這麼敷衍隨性的。

    經理,在國家編制以內,可享幹部待遇。

    奶奶自小沒有讀過書,不願意離開農村,於是放手讓爺爺在城裏闖事業,貢獻力量,自己則帶着兒女,和剛出生的花寂爸爸在鄉下。

    農村人口以男子爲重,家裏族系裏,以花寂奶奶孃家一脈人口凋零,無子嗣繼寫族譜,於是奶奶果斷把第三子,也就是花寂爸爸,改姓過繼給花家,從此他的名字便永遠寫在了另一本宗祠書籍裏。

    如果在幼年時期,過繼給了別的人家,得到旁人視如己出的撫養,也就罷了。

    可那一脈幾乎斷絕,花寂的爸爸只是名義上過繼,卻還是養育在爺爺奶奶跟前。

    也許有人會說,這樣也挺好。

    但是實際上,自小,全家上下都知道花寂爸爸的姓氏特別,在兄長或長姐心目中,這個弟弟就是個外人,是“別人家”的孩子。

    而花寂爸爸又不如前面的哥哥姐姐,他極少時間和父親相處,更談不上獲得“愛的肯定”。

    後來,爺爺奶奶又生了第四個孩子,花寂的小叔叔,喚起了爺爺奶奶久違的親情,幺子偏又得寵。

    老三,成了尷尬的存在。

    他始終敏感,小心,因爲自己“名不正言不順”留在家中而討好着家裏上上下下。

    爺爺用在市裏的搭建的人脈,幫扶了花寂大伯,姑姑,在城裏落穩了腳跟。

    到了花寂爸爸的時候,考慮到小兒子要在市裏讀初中,於是把當兵退伍之後的他調來自己的單位做職員,順便照顧小兒子日常起居。

    當時,單位上給經理級別的蓋了幾套別墅,爺爺接來了奶奶,奶奶便在別墅內外打理出種菜的區域,引得旁人效仿。

    如果能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或許直到花寂出生,還能成爲富家公主小姐。

    但,爺爺的仕途發生了巨大的轉折。

    天降一口大鍋,在爺爺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簽署了一份文件,成了單位上另一批人以權謀私的槍手,這事情究竟怎麼發生的,誰主導的,整件事在這麼多年以後,花寂媽媽作爲外人也只是聽說而來,當時就已經查無可查了。

    爺爺被降職處分,幸運的是,他的大領導力保,保住了他的幹部編制,不過是再無職權。

    清高的爺爺接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污點,這不合時宜的傲骨支撐他直接辭職,聲稱一日沒有證明清白,一日不回頭,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小別墅,除花寂爸爸保留職位,其他人都回了鄉下。

    噢,那個小別墅至今還在花寂家陽臺下面,聯排4棟。

    怪不得花寂小時候在下面玩,總看着親切,她還羨慕裏面的小孩,原來還有這樣的淵源。

    爺爺在家等吖,等吖,以爲老東家,單位上早晚會派人“請”他回去,等吖,等吖,從幾個月,到一年,兩年,三年…

    地球離了誰,又會不轉呢。

    又過了好些年,下崗改革。

    花寂爸爸被迫,被社會洪流捲入了漩渦,安全感全無。

    而爺爺奶奶近親結婚帶來的弊端逐漸顯示,幾個孩子都有些狂躁,隔代遺傳下長子長孫是真的有癡傻的一面。

    深受其害的是花寂爸爸。

    他躁狂,易怒,嗜打,神經質發作會失去理智控制不住手腳要通過暴力輸出能量。

    這種性格缺陷,不能說一定是和近親結婚有關係,但是先天決定了其智商不高,反應較慢,一着急說起話來口齒不清;

    這一點花寂自己身上也有所體現,她會自嘲自己是個“小結巴”,吵架的事她從來不幹,因爲她知道不是自己腦子轉不過來,而是嘴皮子跟不上,她只能慢悠悠說話保持一個字一個字狀態。

    而花寂爸爸自身也是一個悲劇,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父親的正眼與認可,又因爲過繼出去的關係,在大家庭中絲毫沒有歸屬感,他連“被愛”都沒有感受過,又怎麼知道“愛”別人?

    原生家庭的悲劇不過如此。

    很容易把自己經歷過的,再以同樣的方式,復演在後代身上。

    除非,這個人自我覺醒。

    可顯然,智商條件下,格侷限制,花寂爸爸從未覺醒。

    他整日奔波勞碌,中年失業,對未來對家庭沒有信心;這一生唯一有過後盾,卻一夜之間失去所有,從此無人管顧;他得不到認可,沒有人引導,像無頭蒼蠅找不到存在價值。

    他確實喜歡在人多的時候表達自己的想法,正是因爲從來沒有人聽過他的意見,得到的永遠是白眼與冷漠,他才更想證明自己的發聲是有道理的,惡性循環之下,無非是一次又一次內心的灼傷。

    他慌,他怕,他恨,他不甘。

    道德告訴他,不能打人,包括打老婆。

    那打女兒行吧,總歸是自己生的,自己養的,自己難道沒權利打一打?

    況且一個不成材的東西,打死總好過未來偷蒙拐騙,丟人顯眼,成爲禍害。

    打一打,是他幾乎全部的,情緒宣泄的方式。

    在如今的時代,如果提到育兒,我們會說,要學會讓孩子哭出來,要問一問孩子的心情如何,要尊重他情緒的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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