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仗劍扶犁記 >第8章 歸途軼事,江湖相邀
    秦克己、燕無期二人離開邢州已有多日,現今來至晉州地界,在平陽城內一家客棧落腳。

    一路走來無期很少說話,秦克己想他是初次離家,難免認生,路上也一直東一棒槌西一榔頭地和他扯些閒話,把當年自己在滎陽縣如何遭受暗算,又是如何巧遇李永攀而被搭救之事說給無期聽。

    二人尚未進入客棧就有小廝前來牽馬招呼,那小廝吆喝:“軍爺您打尖還是住店?”

    “先簡單來些喫的,再找兩間挨着的客房。”秦克己如此吩咐,小廝應聲而去。

    燕無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恰巧被秦克己發現,他笑道:“無期有話就說,無須拘謹。”

    燕無期道:“並非無期不懂禮數,只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您。”

    秦克己又是爽朗大笑道:“此去一劍宗我有意讓我七師弟傳你武功,他是我們幾人中武藝最好的,如果宗主準了這事,你當喊我一聲師伯,只是現今還未拜師,暫不能用師門稱呼。這樣吧,我與你姨父是故交,你喊我世伯便可,同音卻不同字。”

    燕無期諾然,開口問道:“這一路走來爲何總有客棧喊您‘軍爺’?您是當兵的嗎?”

    秦克己指了指自己的佩劍道:“喏,因爲這個!我大唐尚武,對百姓自有兵器的管理不像前朝那樣苛刻,可即便朝廷放鬆了武器管制,尋常百姓輕易也不會手持刀劍在大街上亂逛,惹那不必要的麻煩,在路人眼中,街上持劍者無非兩種人,一者是達官顯貴,這些人持劍多數用來裝飾的,好彰顯自己的身份地位;再者便是維護治安或外出公幹的官差。店小二見你我衣着簡樸,料定我們不是富貴之人,遂稱呼軍爺,這小二倒也算是機靈,可就是見識短淺些,他又怎知天下除了富人和官差,我一劍宗的門人也可以光明正大持劍外出,此乃聖上特許。”

    秦克己說到此處,自豪之色溢於言表,接着又道:“他們更不知的是,一劍宗和官軍的佩劍有着本質的區別,官軍的制式佩劍雖口中稱呼爲劍,實則是刀。古書有云‘劍者,直身,雙刃;刀者,曲身,單刃’。”

    燕無期恍然,又問道:“那豈不是全天下都叫錯了?”

    秦克己笑道:“也並非如此絕對,實乃因爲我大唐所產兵刃和歷朝歷代皆不一樣,稱它爲唐劍,它明明是單刃;稱它爲唐刀,它又是直身,因此怎樣稱呼都可。咱們一劍宗所持佩劍皆爲正統漢劍造型,爲區分兩者,口頭上我們更習慣稱呼朝廷制式兵刃爲‘唐刀’。”

    語畢,秦克己手心用力,將內勁灌輸於劍鞘,寶劍不用手拔竟自己彈出來半尺有餘。燕無期雖然見識過秦克己的武功,但一個年僅八歲的孩子再次看到這般神通依然很是興奮。

    “此劍名爲‘罡正劍’乃師祖所傳,捲刃後我又重鑄過,是一柄‘八面劍’。正統漢劍有‘四面’、‘六面’、‘八面’之說,四面漢劍質地輕盈,也更鋒利,七師弟的 ‘鑄心劍’就是一把極品四面劍;八面漢劍堅實厚重,破壞力也更強;六面劍介於二者中間。官府作坊生產的唐刀也分四種樣式……”秦克己話未說完,飯菜上來了,“咱們先喫飯,日後再說唐刀。”

    就在這時,秦克己突然感覺背後似乎有人在注視自己,像他這般高手,感官要比常人強出許多,回身望去,遠處飯桌上果真有三個大漢在衝自己這邊指指點點,他這猛然回頭那三人來不及躲避,幾人目光撞個正着。

    三人見自己被發現,倒也磊落,年長一人起身抱拳道:“在下平陽劉家,劉義全,這兩位是我族內子侄,敢問閣下是哪路朋友,可否過來一敘?”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一劍宗秦克己。”秦克己自顧自的斟茶,絲毫沒有要過去的意思。

    劉義全等人聽見“一劍宗”三字,全都站了起來,劉義全移步上前,再次抱拳道:“家主劉義同是貴宗顯門弟子,閣下又是哪一門的高手?”

    聽得是本門弟子,秦克己臉色緩和不少,略略拱手回覆:“子門。”

    若“一劍宗”的名號驚到了劉姓三人,那“子門”二字於他們而言實乃晴天霹靂,即便自己家主看見此人也要恭恭敬敬的。

    三人走來便要下跪,秦克己眼疾手快,突然發力,手未到,掌風先至,竟用內力將三人跪到一半的膝蓋扶了起來。“不必如此,一劍宗內皆是兄弟,見面不跪,三位請坐吧。”

    實在有趣,秦克己怕是忘記了數日前自己見到救命恩人時下跪的模樣了。

    見秦克己如此說話,三人輕鬆了許多,也就坐下了,劉義全又道:“我們本以爲秦大俠是虎頭幫找來助陣的,沒想到竟是自家長輩。”

    秦克己見劉義全比自己歲數還大,卻稱呼自己爲長輩,甚是難爲情,爲緩和尷尬,急忙問道:“虎頭幫是何幫派,助陣又是怎麼回事?”

    “回秦大俠,我們平陽是個產井鹽的地方,官府的井鹽生產一直委託我們劉家督工,可近日市面上出現了不少海鹽,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經我們多方探查得知這海鹽乃是虎頭幫在操縱販賣。”劉義全也不遮掩,將此事全然告知。

    秦克己凜然道:“販賣私鹽可是重罪,以叛國罪論處,他虎頭幫長了幾個腦袋敢做這事!再者,此事你們也應報官吶,怎麼還結了樑子?”

    劉義全壓低聲音道:“虎頭幫不過是本地一夥惡霸,自然沒有膽量做此事,全是官府在背後撐腰。家主舉報至官府,縣令卻說沒有實鑿證據不能立案,甚至揚言,若不是念及多年情分定以妨礙公務罪捉拿我們。”劉義全又道:“報官的事傳到了虎頭幫那裏,他們幫主約我等於今夜戌時三刻在城外樹林私了此事,並恐嚇劉家,若敢不來,保不齊我們家眷哪天會出些意外。”

    劉家其中一個子侄道:“既然官府不管不顧,也只能私了,若只是武鬥,我們也不懼他虎頭幫,只是從小道消息聽說,他們和萬象門有些淵源,又找了不少江湖好手相助,這便棘手了。”

    劉義全略略思忖,抱拳道:“晚輩斗膽想請秦大俠助我,秦大俠若避於同門情誼不好動手,嚇跑他們即可,鹽田督工這差事我們可以不幹,家眷性命卻是大事。”

    秦克己正義凌然道:“這是什麼話!若真有此事,即便真有萬象門撐腰,秦某也不懼他,任憑萬象門權勢滔天,也不能作奸犯科,今夜我便跟你們走一遭。”其實秦克己心裏巴不得萬象門也參與了此事,總算抓住了他們的把柄。

    劉氏三人欣然離去,約定好戌時再來客棧接秦克己同去。

    晚飯後,燕無期在秦克己房間內聽他講些江湖趣事,正說到精彩之處,聽見有人敲門,想必定是劉氏族人,秦克己安撫好無期,等他回來再繼續把故事講完。

    待秦克己來到樹林時,只見雙方舉着火把,提着兵刃,已列好架勢,大有隨時廝殺的勁頭,他正欲問話之時,對面領頭那人身邊有個小矮子他耳邊低語幾句,那人連連點頭。

    這人很是蔫巴,一副縱慾過度的樣子,扯着一副沙啞嗓子喊道:“竟不知一劍宗的高人到來,恕罪恕罪,在下虎頭幫幫主趙範。區區田產之爭,芝麻大的小事竟勞駕您了,既然您都出面了,罷了罷了,那塊農田歸給他們劉家就是,大家就此散了您看可好?”

    秦克己心想:“定是那小矮子認出了自己,怎麼我對這人卻毫無印象?”他隨即答話:“若只是田產小事,秦某自不過問,我尚要在平陽城住上幾天,若被我查出爾等涉及經營那殺頭的買賣,秦某定要管上一管,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趙範那人油嘴滑舌的很,匆匆幾句便要領人回城,走出二三十步被秦克己大聲叫住:“趙幫主且留步!”

    趙範以爲秦克己變卦了,陰陽怪異地問:“秦大俠還有何指示?”

    秦克己道:“你身旁那棵大樹離我約有十丈遠,若秦某僥倖能讓這枯樹枝盡插於樹幹中,日後你與劉家不可再私鬥,更不能做那齷齪勾當,爲難他們家眷。至於你是否經營非法買賣,待我查明以後再與你理會。”

    秦克己說完這話,從地上撿起一截小樹枝,隨手一拋,小樹枝鬼魅似暗器一般飛了過去,悶聲一響,盡插大樹之中,只留下個尾梢。天色太暗,距離又遠,劉氏這邊看不清楚結果,趙範卻看得明白,他只是略感到耳邊有一物飛過,尚來不及回神,便看到那插在樹幹中的小枝,心裏一陣發涼,倘若是打在自己身上,休休矣!

    “高人神通在下領教了,虎頭幫保證日後不再糾纏劉氏一族,告辭!”趙範此話劉氏衆人可是聽得真真切切,恭維秦克己的聲音不絕於耳。

    隨後劉氏衆人也前呼後擁地圍着秦克己進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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