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祕元紀 >第一卷 西濱少年 第十八章 荒墓
    疲憊了一天這對難兄難弟好不容易找到個便宜旅舍,潮溼的房間裏還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黴味,但兩人已管不了許多,簡單洗漱後便倒頭大睡。片刻後隨着九領的鼾聲均勻響起,楊紀卻睜開了雙眼,換上衣服輕如狸貓般離開了房間,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趁着夜色,楊紀在房頂上快速移動着,感受着身體內有一股循環往復的氣將他的身體變得輕盈,雖然微弱但往復不斷,每在身體裏循環一圈便會成長一絲,只覺得非常有趣。

    楊紀知道這股氣應該就是關前輩給自己的一塊敲門磚,打開了煉氣士與普通人之間橫亙着的門檻,在體內真氣的幫助下,他片刻功夫便奔出了定陵市區,到達了郊外。

    藉着雨後的微弱星光,楊紀摸索着來到了郊外的大墓地。

    與其說是墓地,不如說是一個頗有規模的亂葬崗。

    聯邦成立之前聽聞此處曾發生過多次絞肉機般的慘烈大戰,敵我軍人的骨血都混淆在了一起,因無法辨認、無處安葬,便草草埋在這個山頭,積年累月之下連僅存的幾塊碑頭也被侵蝕的只剩下半截,前些年又有一段時間此處兇案頻發,後來即便捉到兇手,來往的人寧可繞路也不願意從此地經過,日久之下便淪爲了不毛之地,與定陵的繁華形成了鮮明對比。

    定陵,似乎連這座城市的名字都有着幾分安撫亡者的意味在裏面。

    如果有人要掘墳,那麼這裏人跡罕至不易被發現行蹤,無疑是最佳的地點。

    星光灑在亂葬崗上泛着慘白的光,零星的鬼火多年不散的徜徉在孤墳枯骨間,似乎仍試圖告訴人們那段慘烈的往事,楊稷躡手躡腳的搜尋着可疑之處,心中卻也被這裏的氣氛所感染,忍不住的緊張了起來。

    臨近午夜的時候,山頭的後面悉悉索索傳來了翻動泥土的聲音,非常細微卻被楊紀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了,仔細一聽還偶爾夾雜着幾句音調奇怪的唸咒聲。

    掘墓人!

    楊紀心中一凜,手腳放慢了幾分,幾十米的距離走了整整一刻鐘這才尋到一處較大的石碑藏身,確認安全後便偷偷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月光下有一個背對着的矮小人影,只見他披着紅色斗篷,面前已經壘起一堆森森白骨,高高堆起的新鮮泥土看着就像一座新立的墳頭,無聲嘲笑着連死也不能安息的亡靈。

    只見那人左手掐訣右手虛蓋在骨堆頂端,圍着骨堆開始打着轉跳起了奇怪的舞蹈,看起來很像是在進行某種詭祕的儀式。

    人影身形越轉越快,絲絲黑氣從他寬大的斗篷中鑽了出來,沿着右手輕柔的覆蓋在骨堆上,那些骨頭像是觸碰到了什麼劇毒之物般迅速的發黑腐蝕,化爲一蓬隨風飄散的黑灰。

    此人身形不停,右手一揮地面上又憑空出現一具棺木,與其說是棺木倒不如說是一個盛滿屍身的容器,屍體已經高度腐敗,也不知是從哪些倒黴鬼的墳頭上掘出來的,黑氣懸浮在半空中輕微搖擺着,緩緩分出許多髮絲般的細線如遊蛇般將棺木包裹成一團,混在空氣中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臭味。

    雲層從高空飄過遮蔽了半邊月色,山崗上刮來一陣清新的風,帶來密林深處的植物孢子,將這片方寸之地蒙上了一層綠意,鳥叫蟲鳴聲瞬間歸於寂籟,墓地安靜的格外突兀而詭異。

    楊紀反應極快,一察覺不對立即屏住呼吸,藉着體內的那股氣息一時半會兒倒也不必擔心。

    紅袍道人身體一僵,速度則慢了一拍,只聽他怪嘯一聲右掌猛擊地面,聲音猶若夜梟般沙啞,那個厚重的棺材竟也被這掌震得離地彈起。

    原本慢吞吞爬行在棺材上的黑氣忽然變得狂暴起來,如同龍捲風般將他裹在中間,吹散了身體周圍的綠色孢子。

    東邊的密林裏走出一個穿着皺巴巴綠色西裝的年輕人,皺巴巴的西裝不合時宜的套在他瘦小的身材上顯得格外寬大,更顯眼的是他手上那個巨大的拎包。

    年輕人蹲在地上,打開拎包取出一根大拇指粗的長針,粗粗的針壁上刻着“破”字,一隻寬闊沉穩的手掌接過那枚鋼針,穿着棕色皮夾克的壯漢邁着大步向前助跑,以一個及其誇張的後仰姿勢,將那支長針向那妖道扔去。

    卟的一聲,如同肥皂泡被刺破的聲音清晰的響起,黑氣忽然變紅了一些,隨後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彈射而來,所過之處的地面被強烈的風壓給硬生生的犁出了一條細長的土溝。

    年輕人臉色煞白一片,手速卻依舊保持着穩定,十幾枚鐵蒺藜被他用重手法扔出,裝着藥粉的布口袋則以投擲手法高高拋起,在妖道頭頂上方爆開一蓬豔麗的桃紅色,紛飛的藥粉將這片空間染得旖旎一片,就像是憑空下了一場好看的桃花雨。

    “大哥,這個妖道好強,怕是實力超過了二星的煉氣士!必須要擋住他!”年輕人尖叫後退。

    絡腮大漢銅牆鐵壁般高大的身軀擋在了年輕人身前,只見他手中不知何時戴上了一副鐵拳套,馬步深扎一聲大盒,曲腿扭腰出拳,毫無花巧的迎上了那道疾馳而來的黑色氣勁。

    漫天桃紅飛舞似風雨如晦,竟讓妖道速度滯了下來,大漢在這瞬間收拳再出拳,如此往復疊擊了三次,連腳踝都因爲力道太大而深陷入泥土中。

    大漢以奇異手法打出的三拳如山頂的碎巖崩落,但妖道挾帶衝撞的力量也非同小可,兩柄鐵錘相互碰撞的結果只能是毫無花巧的互作用力。

    妖道斗篷“刺啦”一聲裂作碎片,大漢吐着血向後飛起,高壯的身軀此時卻輕盈的像一隻隨風而舞的蝴蝶,心想着僥倖僥倖,若不是二弟的藥粉起了作用恐怕這一下是直接把老命給交代了。

    “煉氣士和普通人的差距真是大啊,我們今天走狗屎運了......二弟這張烏鴉嘴。”

    大漢“砰”的一聲摔落在地上,沒有了再戰之力,鐵拳套上有密密麻麻深深的劃痕,只差半點便能觸及血肉,而胸口傳來火辣辣的痛感讓他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肋骨斷了好幾根,其中一根還好死不死的頂着肺部,以至於連咳嗽都帶出了粉色的血沫。

    “大哥,大哥你撐住!我們馬上就能解決他了,一定能安全回去的!”

    那個年輕人表情上第一次出現了驚慌,踉踉蹌蹌的跑到大漢身邊想握住他的手,卻因爲西裝太過寬大而被絆倒在地,那個巨大的拎包順勢飛到了幾尺開外的墳頭上。

    妖道沒了斗篷,藉着月色這纔看清他的面容竟如十歲左右的清稚小孩,一道淌着血的傷口掛在半邊臉頰上顯得有些可怖,估計是被剛纔那枚鋼針所傷。他開口說話,聲音卻沙啞得如同布帛撕裂。

    “是誰派你們來的?”

    年輕人垂首慘然一笑道:“跟將死之人又何必多費口舌?你先吸入春意濃,後中了紅酥手,這二者分開並不致命,進入你血液混合以後卻變成了劇毒的黃陵散,既然大家都活不了,不如一起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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