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說,如果不換名字,哪天在街上被撞死了,遺產就是他們的了。”茶茶不禁抱緊了懷裏的紙袋。
“胡說八道。”魏老爺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去喫午飯。”
飯桌上,管家在魏老爺子耳邊輕輕說了兩句,魏老爺子不悅道:“跟我說幹什麼能作就能受,都是他自找的。”
管家尷尬的直起腰板,嘴脣蠕動了兩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魏老爺子夾了一筷子菜送到茶茶碗裏:“別愣着,趕緊喫啊。”
“哦”
相隔不遠的臥房裏,魏少雍也在喫午飯,從今日開始,他就要戒葷腥,戒女色,誠心誠意的抄寫經書贖罪,看在他身受重傷的份上,原本是要用自己血來抄寫的,現在更改爲墨水。
望着面前清湯寡水的飯菜,魏少雍一點胃口都沒有,他用筷子攪了攪面前的青菜豆腐湯,等徹底涼了之後,才端起來,一仰脖子喝光。
“咳咳咳”喝的太猛,他被嗆的連連咳嗽,後背的傷被肌肉牽連着,撐在桌面上的五指倏地握成拳,魏少雍一面要剋制住胸腔的不適,一面還要抵抗後背傳來的劇烈陣痛。
冷汗裹挾着熱汗,一起滑下,沒一會兒,後背就溼了。
魏少雍嘶了一聲。
阿武守在門口,他聽見裏頭的動靜,想要推門進去查看,卻發現門已經被封死了。
“少爺少爺你怎麼樣”
魏少雍咬着牙,下顎處的肌肉線條繃得緊緊的,等一波難忍的疼痛過去後,他纔開口迴應:“沒事。忙你的去。”
阿武不放心,又拍了下門板:“少爺,要不要給您拿點藥”
魏少雍沉默了片刻,冷冷道:“替我拿點紗布。”
“好,您稍微等我一下。”
阿武走了,門口空無一人,屋外的蟬鳴一陣高過一陣,像是比賽似的,吵得魏少雍腦袋都大了,恨不得衝出去拿張大網把這些擾人的昆蟲一網打盡。
“阿武”
男人迅速回頭,夏日炎熱,茶茶搖着扇子站在樹蔭處。
看着她無憂無慮的模樣,一團怒意在他眼底蔓延開來。對於那件事,阿武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是,他敢肯定,少爺一定是被冤枉的。
很簡單的道理,如果少爺真的對茶茶小姐有非分之想,他們住在一起那麼久,找哪天不行偏要在生日那天還搞得人盡皆知這不是少爺的作風。
“茶茶小姐,有事嗎”他冷冷問道。
茶茶走上臺階:“你幹嘛呢”
阿武顛了顛手裏的紗布:“給少爺送東西。”
“他他還好嗎”
阿武眯起眼,譏諷的說道:“好與不好,都是少爺自找的,小姐不用過分擔憂。”
茶茶呼吸一緊,心裏很不是滋味,她還沒有學會成年人虛與委蛇的那一套,心裏有事,總是顯露在臉上,被阿武這麼一說,立即難堪起來。
至於是不是被茶茶冤枉,他不好下定論。
“好了,我還要去送東西,小姐若沒有事,去別的地方玩吧。”說完,阿武轉身往魏少雍房間走去。
太陽從這邊緩緩移動到另一邊,茶茶這一整天什麼都沒幹,搖着扇子坐在長廊的石凳上,透過樹葉看太陽、看雲、看鳥。
經過的傭人全都小心翼翼的,因爲管傢俬底下提醒過,最近這兩天最好不要多說話。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用不着提醒,大家也會管好自己的嘴。
喫過晚飯,茶茶陪着魏老爺子聊了兩句,便各自回房休息。
茶茶洗個了澡,打開掛在牆壁上的電視,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魏老爺子對她管束很寬鬆,不像在銘泰山莊,魏少雍每天只准她看半個小時的電視,時間一到必須關燈睡覺。
茶茶雙手抱着膝蓋,面無表情的盯着液晶屏幕上的畫面,腦子裏卻在盤算接下來要乾的事。
她知道自己做錯事了。
爺爺並沒有因爲魏少雍是他兒子而偏袒,她的判斷失誤,導致魏少雍白捱了一頓打不說,還被關起來抄經書。
她心裏愧疚的很,這股愧疚輕而易舉的蓋過了魏少雍之前所做的那一切包括把她壓在桌上做的事。
“他肯定是酒喝多了纔會那樣對我。”她小聲的安慰自己。
人人都會犯錯,不應該總是揪着別人的錯處不放,要學着大度一點,寬容一點。
而且她自己也有問題。
就因爲那一點點的不平衡,便信口雌黃的陷害魏少雍,事後還沒有勇氣承認自己的錯誤。
她不是不想承認,而是不敢承認。
其實,魏少雍被擡着送進屋子的時候,茶茶就後悔了。
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她能怎麼辦呢告訴魏爺爺是她陷害魏少雍
茶茶打了個哆嗦,她不敢想象,如果全部說出來,她的結局會怎樣。
尤其她還滅臨着被舅舅們追債的尷尬境地,如果失去了魏家的保護估計就像律師說的,出門被撞死可能都沒人管。
在這個艱難的時刻,她需要魏家、需要有人庇護需要那些錢。
是的,她又變成了那個患得患失,且沒有安全感的茶茶。
即便現在還住在魏家,內心卻早早的做好了被掃地出門的準備。
因爲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己乾的壞事總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
十一點半,她把電視關了,鑽進被子裏假裝睡着了。
大約半小時左右,茶茶躡手躡腳的從牀墊上爬下來,快速的把枕頭塞進被子。
做好這一切,茶茶連忙從牀底下掏出一個小布袋子,這裏面是她中午在花廳的桌上偷的水果,還有些幾塊糕點。
這些東西平時只是觀賞,很少有人會去動它們。
所以茶茶不敢拿多,怕叫人看見懷疑。
“吱呀”她大氣也不敢喘,拉開小小的一條縫,便急忙躋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