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佛燈與劍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一間上房
    再此之前崔掌櫃一直以爲對方只是對他有所瞭解,至於瞭解多少他並不確定,但此時此刻,他終於算是明白了過來。自己一直以來都在低估對方,對方既然連這句話都知曉,那就說明他對自己不僅僅只是瞭解那麼簡單的事了。

    而是對方早已對自己瞭若指掌。

    這讓崔掌櫃感到無比憤怒,更多的則是內心莫名的驚恐與後怕。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體驗過這種內心不受控制的冰涼感覺了,以致於他內心居然出現了一種錯覺,那就是對方很有可能並沒有對自己不利的想法。

    儘管他不識得對方的面孔,但如果他真的要對自己不利的話,完全沒有必要將自己投身於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面。

    “我是誰?不過是一個被江湖逐漸淡忘的故人而已。”

    粗獷漢子看着他一臉緊張的糾結模樣,呵呵笑道:“放心吧,我並無惡意!”

    崔掌櫃認真審視了他許久,沉聲道:“我如何信你?”

    粗獷漢子的平靜遠遠超乎他的想象,在他刀鋒般眸子的注視下,他居然一點侷促的樣子都沒有,自始至終都是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情。

    似乎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對崔掌櫃並無惡意,而且他似乎也喫定了崔掌櫃不會貿然出手。

    粗獷漢子見崔掌櫃始終不肯放鬆警惕,只好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漆黑色的令牌丟給他。

    “你比以前更警惕了,看來這些年平靜如水的生活,也並非真如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古井無波。”

    粗獷漢子用手指輕輕敲打着房間中的梨花木桌面,傳出一聲聲“咚咚”的聲響,節奏均勻的猶如戰場上的擂鼓。

    他的面色突然變得如同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悲喜,就像他心中藏滿了滿意啓齒的愁緒,但卻同樣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一樣。

    “風雨未歇,何來真正的安穩?”

    崔掌櫃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一把接住他丟過來的令牌,將信將疑的掃了一眼,可當他看清楚手中令牌的樣式以後,頓時喫驚的張大了嘴,就連呼吸都變得粗重了不少。

    在他手中,一塊通體漆黑鋥亮的令牌,其上雕刻着一柄栩栩如生的長劍。

    似乎是爲了確認什麼,崔掌櫃按捺着內心的喫驚,剋制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令牌翻了過來,漆黑如墨的令牌正中間是一個漆黑閃亮的“令”字,只一眼,就讓人不自覺的想要沉淪其中。

    “你……”

    崔掌櫃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將令牌送到了粗獷漢子面色,帶着疑問的口氣,似乎想要詢問些什麼,可是張了張口之後,卻又什麼也沒有問出來。

    粗獷漢子看了一眼被他雙手遞到自己面前的令牌後,卻意外的搖了搖頭,重新推了回去,道:“你收着吧,以後會用的着的。”

    崔掌櫃頓時愣住了,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之人,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之後,才滿心忐忑的將令牌重新收了回來,揣在了懷裏。

    頓了頓,他又將房門輕輕拉開一條縫隙,朝院落裏小心翼翼地左右打量了片刻之後,重新關上房門,來到梨花木桌案前坐下,看向一旁的粗獷漢子,皺着眉頭問道:“何時到的引渡關?”

    不經意間,他突然瞥到粗獷漢子右耳邊陲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絲皺褶,當下心中明白了過來,怪不得他從未見過眼前之人,原來此時的他並非真實面容,而是明顯易過容的樣子。

    不過他卻並未點破,更加沒有去詢問緣由,因爲他相信對方既然並沒有在他面前卸下僞裝,那就一定有着他自己的道理與原因,至於說什麼原因,他並沒有去考慮。

    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眼前這個自己素未謀面的漢子,一定是自己認識的人。這也就很好的證明了他爲什麼會對自己如此熟悉,之前的種種疑惑頓時豁然開朗。

    “剛剛!”

    粗獷漢子隨意說道,而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突然轉頭道:“對了,我如今的身份是張天鴻。”

    崔掌櫃咧嘴笑了笑,並沒有去糾結他的身份,轉而問道:“爲何而來?”

    自稱張天鴻的粗獷漢子手指突然一頓,有些無奈地道:“躲避狗腿子!”

    聞言,崔掌櫃眼神一凜,“可有追兵?”

    張天鴻搖了搖頭,“早就甩開了。”

    語罷,他的手指又一次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了起來,他的眼神也跟着變得深邃無比。

    其實,他內心並不想對崔掌櫃有所隱瞞,但是轉念想到內奸一事,他又不得不謹慎對待,一日爲查明內奸一事,他的心一日就不可能真正的放鬆警惕。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不想因爲自己的一時疏忽大意,讓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深陷險境,而讓真正的內奸逍遙法外。

    崔掌櫃點點頭,用手中的摺扇輕輕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心,“準備在此逗留多長時間?”

    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眼前這個張天鴻並非是專程來到引渡關,而是順道路過而已。

    至於說他爲什麼會來“風雨行客棧”,一時之間他還是一頭霧水。

    “很快就會離開!”

    張天鴻突然站起身來,“你先去忙吧,我需要準備一下。”

    他之所以會選擇離開之前來“風雨行客棧”走一遭,不過是想借此來整理一下自己的束容,以便於掩人耳目,順道看一看“風雨行客棧”現在的境況到底如何而已。

    因爲他很清楚,“風雨行客棧”的上房是配有妝奩的。

    至於贈予崔掌櫃那一塊令牌,完全屬於預想之外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爲進門的時候湊巧看見了崔掌櫃金算盤上打出來的數字,而他利用手勢暗示之後,崔掌櫃居然選擇親自接引他,而且一臉警覺的旁敲側擊的話,他也不可能用令牌去打消崔掌櫃心中的疑慮。

    因爲從崔掌櫃堅定的神情他就可以看得出來,如果自己不打消他心中的疑慮的話,或許今日想要脫身,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崔掌櫃起身抱拳,“好,如有吩咐,喚我即可。”

    張天鴻點頭,目送着他離開以後,掩緊門閂之後,他一屁股坐在了客房的妝奩前,端詳起鏡子中自己的面容來。

    崔掌櫃從客房出來以後,便不動聲色的重新回到了櫃檯前,將手中的摺扇往櫃檯上一放,然後盯着金算盤上的數字,陷入了沉思。

    過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客房門被打開,張天鴻擡腿從客房內走了出來,不過此刻,他的面容再一次發生了變化,竟然變成了之前船上所碰到的精瘦漢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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