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簡直要氣死爲師了！”
被蕭羽揮舞着劍鞘狠狠抽打背部，劍東來不敢躲避，更不敢運轉氣數抵擋，只是低頭咬牙默默承受。
沒幾下就被打得傷痕累累。
齊冰柔看不下去了，她起身攔住蕭羽，眉頭微皺，不滿道。
“蕭執金吾，你這脾氣也太壞了吧？”
“劍東來只是一時想不明白，他又沒說一定會離開大夏，入贅神女宗，你這麼大火氣做什麼？”
有齊冰柔攔在中間，蕭羽打不到劍東來了。
他將手中的劍鞘往地上重重一扔，仰頭長嘆。
“齊內舍人，你不明白！”
“劍東來是天生劍體，這是極爲難得的劍道天賦。”
“背靠大夏，他要是堅持在氣數流劍道上走下去，註定成爲開山祖師一樣的偉大人物，流芳千古，永載史冊。”
“可他如果這個年紀跑轉去修仙，那這天下只會多出一個平平無奇的金丹劍修。”
“這樣大是大非的選擇上還要猶豫，老實說，我對他很失望。”
“失望透頂！”
眼看屋內氣氛有越來越糟糕的趨勢，陸寬笑着拍了拍手，溫和地打斷了屋內衆人。
“你們呀你們，朕只說此事需要慎重考慮，你們搞得這麼嚴肅做什麼？”
“蕭執金吾，你的心是好的，但是你忽略了一點。”
“劍東來對氣數流劍修很重要，但是他的幸福，也很重要。”
我的幸福？聽到陛下談起自己，劍東來驀地擡頭，滿臉難以置信。
陸寬緩緩從椅子上起身，在屋中踱步，悠悠開口道。
“寥廓星空，璀璨河漢，每個生靈都有追尋屬於自己幸福的權利。”
“仙凡之間該如何相處，這是一個大問題。”
“朕創立大夏，雖然大幅提升了凡人的地位，深刻改變了東州天下仙凡力量的對比，但是該建設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如何建設這個世界，朕也不知道答案，仍在不斷努力探索。”
“在這個過程中，仙凡之戀的問題無法迴避，也不應該回避。”
“隨着大夏的發展，隨着大夏與仙人勢力之間更多的交融，仙凡之戀只會越來越多。”
“只能讓仙女嫁入大夏，卻不允許凡人入贅仙門？”
“這很滑稽，很荒唐。”
“只能進不能出那是什麼？那是監獄！”
“大夏不是囚籠，不可以只讓進不讓出。否則天下人會如何看大夏？還有誰敢加入大夏？”
“朕爲帝王，有着吞吐天下的雄心壯志。”
“只要朕把大夏經營好了，自然天下歸心，何須限制人才自由？”
“大夏的建立和發展，的確非常需要劍東來這樣的人才，但我們不可以打着發展的大旗，犧牲人民的幸福，剝奪他們選擇的權利。”
“否則朕費這麼大力氣創立大夏做什麼？”
“請記住，大夏是所有人的大夏。”
“大夏能有今天的成就，是靠着無數平凡而又偉大的人民在默默付出。”
“是這些人民用辛勞的雙手，鑄就了偉大的歷史，鑄就了今日的輝煌。”
“人民對幸福生活的嚮往，就是朕的追求，是大夏前進的目標。”
“朕坐在這張龍椅上，心中想的只有爲人民謀幸福，爲凡人謀未來，沒有任何其他私心。”
“朕不可能，也不會辜負人民。”
“朕今日在此承諾。”
“劍東來若是堅持本心，堅持走氣數流劍修，朕心甚慰，必予以高官厚祿，不吝賞賜。”
“劍東來若離開大夏，選擇加入神女宗，只要他立下天道誓言，不泄露氣數法的相關資料，朕亦不會阻攔。”
聽到陸寬的震撼宣言，劍東來驚訝得長大了嘴，眼眶忍不住就變得通紅，身體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他被陸寬的廣闊胸襟所深深折服，也爲自己的短視而感到深深羞愧。
他鄭重低頭跪拜。
“請陛下放心，劍東來必定不會辜負大夏。”
“我手中的劍，是守護之劍，是爲守護我心中的美好人間而存在。”
“也正是因爲我守護了大夏百姓，大夏百姓才從心裏擁護我，以氣數的形式將力量借給我。”
“我力量的根基在人民，我一身本事的源泉來自人民。”
“我今日能在擂臺贏得美人芳心，也是因爲我擁有力量，不負人民。”
“若非陛下一席話，我險些就因爲愛情而迷失了方向，忘了自己的本心在何處。”
“高睕或許真心愛我，但是神女宗想獲得的，是氣數法的祕密。”
“既然如此，我又豈能捨本逐末，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啪，啪，啪。
屋內響起了清脆的掌聲。
陸寬看着跪在腳邊的劍東來，撫掌笑道。
“好了好了，別搞得這麼悲情。”
“你願意爲了氣數法奉獻餘生，朕當然是極爲開心的。”
“不過你也不用勉強自己。”
“大夏雖然窮，但是也沒窮到拿不出供高睕和你修行的那份資源。”
“你真鐵了心非要修仙也行，就留在大夏修仙嘛，爲何非要入贅神女宗？對不對？”
什麼？陛下要支持劍東來修仙？
蕭羽頓時就驚呆了，他二話不說就要上前勸阻。
陸寬擡手示意他不用着急，飲了一口茶後，才徐徐說道。
“不要誤解朕，朕從心底是贊成蕭執金吾你的，劍東來修仙，是糟蹋他的天賦，是暴殄天物。”
“但是朕作爲大夏之主，朕不可以爲大夏爲百姓的前途設置限制。”
“在大夏，只要符合條件，每個人都應該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的未來。”
“諸位，你們是明白朕的理念的，朕想建立一個仙凡和諧共處，天下蒼生人人如龍的世界。”
“想實現這樣一個世界，需要憑藉完善的晉升制度，而不是朕的隨心所欲。”
“既然仙凡平等，那朕憑什麼限制凡人修仙，限制仙人化凡?”
“想做官，就通過科舉；想修仙，就通過仙院考覈。”
“反過來，如果有人通過了科舉考試，獲得了官位，治理百姓治理得很好，那朕便沒有權力剝奪他的官位，強迫他去修仙。”
“哪怕他的修行天賦再好，那也不行。”
“同樣的，如果有人通過了仙院考覈，修成了仙身，完成了工部定期分配給他的任務，那朕也不能剋扣他的靈石，不許他繼續修行。”
“哪怕他的修行天賦再差，那也不行。”
“賞罰分明，有章可循，這便是制度。”
“制度不只是用來約束百姓的，制度一旦建立起來，你們這些高官也必須遵守，朕也必須要遵守。”
“如果越來越多的人想修仙，那就說明朕對凡人的照顧太少了。”
“如果越來越多的人想修氣數，那就說明朕對仙人太嚴苛了。”
“總有凡人想修仙，總有仙人想化凡。”
“以後類似這樣的事只會越來越多，朕難道都要一一過問？”
“正好藉此機會，以劍東來爲例，制定相應的規章制度，讓天下人看到大夏的氣魄！”
只要遵守規矩，符合條件，那在大夏，凡人皆可修仙，仙人皆可化凡。
由規則去維護，而不是由帝王意志去幹涉。
讓仙凡真正平等，徹底打通仙凡之間的藩籬。
陸寬的志向，讓人欽佩。
蕭羽深深向陸寬作了一個長揖，心悅誠服。
“陛下聖明！”
拜完後，他起身來到了跪在屋子中間的劍東來身邊，低頭看着他，意味深長道。
“徒兒，陛下站在極高的高度，俯視人間，氣魄極大。”
“仙也好，凡也罷，都是大夏的臣子，都在爲大夏效力。”
“所以陛下很多細節不在乎。”
“但是爲師在乎！”
“爲師在大夏只有你這麼一個徒弟，有些話爲師不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