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疑惑的搖了搖頭,道:“我沒有,我能看到,那位叔叔心口有道傷口。”
衆人一愣,這都能看到,就連當事人劉伯紹都下意識看了眼胸口,然後撓了撓頭。
“她的意思是你心中的恐懼就快要毀了你這個人。”
劉伯紹一嚇,道:“不會這麼嚴重吧我會死嗎”
安安輕聲道:“你不會死,但你的心會死,以後遇到壞人作惡,你不會去幫忙,而是躲避,叔叔是好人,不應該害怕。”
“不可能”劉伯紹拍了拍胸脯,道:“我劉伯紹豈是那種膽小之輩”
場面安靜了數秒,張格生幽幽道:“如果王斌那一杆不會波及到穆傑,你會出手嗎”
劉伯紹拿着酒杯的手一頓,然後輕輕顫抖起來。其餘人也是低頭沉默。
“我”劉伯紹喉嚨滾了滾,說不出話來。
當時他還不知道唐巧兒是鬼物,在王斌殺了兩個普通小廝後,他依然沒有動作,因爲那時候他的心已經變得膽小怕事,能做到伏妖衙門的高等甲士,劉伯紹不缺狠勁和善良。
他看着自己的雙手,顫聲問道:“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安安好餓。”
張格生從背囊裏拿出一塊米餅,安安高興得接了過來,小口吃了起來,萱清兒還不忘拿出水袋給她喂一口水。
許巳幼道士帶着好奇看向安安,這孩子居然會辨別善惡若不是卦算,他無法相信面前七八歲模樣大的孩子居然是當朝小公主。
晚熟也不會晚這麼多,小公主今年也有十九了,按理說各自和容貌應該跟紅袖相當,但現在
許巳幼半睜着眼睛,眼底流出一股韻味,現在在他的眼中,所有人都是透明的,反觀安安,胸口位置,有一團氤氳之氣,這氣息許巳幼也感覺不到其中的特別之處,不過許巳幼可以確定,這團氤氳是導致小公主精分的關鍵。
安安明亮的眼睛看向了許巳幼,後者也這麼看着她。
片刻後,安安張開雙臂。
除了在沉思的劉伯紹等人外,張格生和萱清兒都懵了。
他們可是知道安安的性子,膽小,天真,警惕,但這會兒卻想一位陌生人張開雙臂索求擁抱。這時二人都未想到的,安安記性不好,不代表她傻,幾乎每一次甦醒,她面對的都是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
所以這辨善惡的本事安安從未讓人知道,嗯別人也無法知道,因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有這項能力。
從張格生遇到素素開始,三人爲什麼能一起走到晚州這期間的夜晚,都是怎麼度過的若是張格生和萱清兒都不是好人,安安還能跟他們走這麼遠嗎
所以素素不寫那留言也是可以的,只是當時酒塢鎮人太多,萬一安安哭鬧,那得惹出不少麻煩。
許巳幼見到安安張開雙臂,也是微微一愣,等到安安懷中撞入懷中時,他露出笑容,一環臂,將她放在了自己腿上。
“大哥哥,你叫什麼”
“許巳幼,你呢”
“嗯景安安。”
張格生眼睛閃過震驚,姓景
難道不不可能,小公主都失蹤快一年了,自己怎麼可能這麼巧就遇到,說不定只是個同姓的孩子。
“平平安安,素雅淡泊,好名字。”
安安齜了齜牙,抱住了許巳幼的肩膀,道:“哥哥是個好人,但你心中卻有牽掛,這樣挺好的,更像個人了。”
許巳幼身軀一震,張格生等人猛地擡頭。
“安安話話可不能亂說。”張格生強笑着,手漸漸伸向了背囊。
“安安可沒有亂說,哥哥心如止水,若是沒有牽掛,會變得很可怕,但現在有了,不算是太上無情之人了。”
張格生聽後輕聲問道:“這麼說這位先生不是妖怪”
“不是,他是”安安話沒說完,她眼中忽然光芒一閃,柔和的小臉變得輕狂起來,她直接站在了許巳幼腿上,插着腰,俯身看着張格生,道:“我素素又回來了哈哈哈你還不快點給我準備喫的”
張格生捂着臉,道:“你手裏不是有嗎”
“咦”素素看着手上的米餅,跳到地上,然後拍了拍張格生的肩膀,道:“很上路嘛。”
咬了一口米餅,素素看着一臉沉重的劉伯紹,道:“他怎麼了怎麼跟死了兄弟一樣。”
張格生趕緊捂住素素的嘴,然後用歉意的目光看了眼劉伯紹,後者此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只是呆呆的看着熄滅的篝火,一縷陽光透進紙窗,灑在了殘破的神廟中。
許巳幼緩緩起身,對衆人拱手道:“天亮了,我也該走了。”
張格生趕忙站起回禮,滿臉歉意道:“先生抱歉,剛纔”
“先生雅量,那山高水長,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許巳幼看了眼素素,轉身離開神廟。
但他並沒有走遠,而是站在一處小溪邊,溪中水流映出他溫和的臉,剛纔安安那番話,讓許巳幼沉思。
別人不懂,但許巳幼卻知道,當年師父親手斷自己仙緣,目的就是爲了人間有情。
當時青嵐說,如果不是必要,不可忘情,因爲一但太上,縱然成仙也無趣。
許巳幼一直謹記,若沒有紅袖,他不修太上,太上也會隨之而來。別看青嵐老了,其實他什麼都看出來了,袖兒天資好嗎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但其糟糕的性格,註定無法有多大成就,但她與道門有緣嗎有,其祖上是張天師,紅袖乃是正宗的道士後代。
紅袖生性跳脫,跟許巳幼相反,如此一來陰陽調和,倒也能保持一種平衡,不讓許巳幼誤入無情道。
所以說,紅袖入道門,算是一舉三得。
別看尋遊子一副和善樣子,但他的內心已經沒有了七情六慾,喝酒單純只是爲了打發無聊的時間。
二人在青街港相會時,許巳幼心中一直有個感覺,那就是面前這位仙人,是一塊石頭。雖然他也會笑,也會感嘆,也會憤怒,但總是少了少了一份生氣。
捂着胸口,感受心臟緩慢而強力的跳動,許巳幼眼睛變得堅定。
若成仙必忘情,那他許巳幼寧願死,也不會成爲那樣的人。
一炁道觀,必不會無情
就如七祖與歷代先賢
想到此處,許巳幼站立許久,靜靜感悟這天地間的玄妙意境。
忽然,一道倩影從小溪一頭走來,她頭髮盤起,一根翠色玉簪穿插而過,手腕上帶着碧玉金蟬鐲,眼角一縷藍色月牙閃着微光。
許巳幼面露不喜,冷哼一聲就要拂袖離去。
那倩影神色一變,高呼道:“仙尊留步。”
許巳幼並未逗留,倩影一個閃爍,便到了他的面前。
“一個野神,也敢擋我的道兒”
“仙尊小神月淑,未能及時參見,還請見諒。”
“你我本陌路,何來參不參見一說如若沒事,還請讓道。”
月淑苦笑一聲,知道仙尊爲何生氣,但她也有她的苦衷。“小神並不是不想救那三十二位捕快和先前的武師,只是只是小神武力低微,只善送子送福,不善鬥法”
“你乃靈神,是維護一帶治安的神靈,有妖魔作亂,你無動於衷,那這鼎盛的香火,你承擔的起嗎不善鬥法那你就加持願力於凡人之身,這對你來說很難”
“小神小神不會此等加持之法”在許巳幼強大的威壓下,月淑支支吾吾道。
“不會”許巳幼冷笑:“這話你自己信嗎”
月淑抿着嘴不言。
“你就眼睜睜看着他們死,若不是妖星約束了衆妖,這酒塢鎮,估計早就沒了這與你而言,有什麼好處”
月淑搓了搓碧玉金蟬鐲,絲絲願力流轉。
“小神在等一個人等到他之前,我不想死”月淑擡起頭,認真道,縱然酒塢鎮的人死光了,她等的人不到,她也不會出手
“人還是鬼”
月淑搖頭,道:“是人。”
“他叫什麼”
“他說自己叫雲遊子。”
許巳幼皺眉,道:“雲遊子你跟他什麼關係”
“我是他的情劫,更是他磨鍊太上的工具”月淑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當時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
許巳幼身邊道韻流轉,片刻後他神色奇怪的問道:“你想殺他”
“是”
許巳幼神色恢復平淡,他瞥了眼碧玉金蟬鐲,道:“你攢的願力不夠。”
“不可能”月淑叫道:“這裏的願力足以殺他”
“那你是何時遇到他的”
“九百二十七年前”月淑咬牙切齒道。
許巳幼沉思,衝着這份怨念,這件事恐怕是真的了,不然日子哪能記得這麼清楚。
“你可曾想過,人能活這麼久”
月淑一愣,猶豫道:“他死了嗎”
“沒死。”
“沒死,那他”月淑想到了一種可能,她身軀顫抖,眼中露出絕望和不可思議,手腕上的碧玉金蟬鐲錚錚作響。
“如你所想。一尊仙人別說你,我都不一定能鬥得過。”許巳幼眼中光芒閃爍,似乎看透了月淑:“你打的算盤別以爲我不知道,若是這股願力殺不了雲遊子,你便贈予我,讓我出手。”
“你怎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