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千鹿成爲錢小佳，準備開始玩扮鬼遊戲的時候，他還狠狠拍了蘇千鹿一下，手勁非常大。
錢小清咬着嘴脣，面露遲疑，眼睛裏有掙扎。
事到臨頭，就像一個沒有殺過雞的人，舉起刀真的很難下得去手殺雞。
錢小清此時沒辦法一下做出決定，錢小佳在決定殺流浪小狗時，一定也遲疑了許久。
當有了第一次，心理障礙沒了，下限也就沒了。
再一次殺雞，手肯定不會抖，也不會有遲疑，一刀下去斷了頭，一點感覺也沒有。
“現在很晚了。”
錢小清忽然擡起頭，看了看天色，只有幾顆星辰掛在天上。
蘇千鹿也才恍然所覺，天已黑。
“你們一人一腳，只要下手狠，那個小怪物肯定會完蛋。”
錢小清的眼睛在黑夜裏放光，“天這麼黑，你們打死她，誰也不知道是誰下的狠手。
“別不承認，你們的心裏也想她死，只不過你們這些膽小鬼誰都不敢說出口。
“我再給你們出個主意，陳虎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只要錢小佳再猜對幾次，他肯定會非常憤怒，你們可以激怒陳虎讓他下狠手。”
“你們在幹什麼尿個尿這麼長時間改拉屎了嗎這麼慢”
小圓墩不耐煩的咆哮傳來，這位就是壯實無面小男生口中的胖虎，也是錢小清話裏的陳虎。
這些小孩子，錢小清都認識，因爲她曾經替妹妹出過頭。
蘇千鹿的心裏有些着急，他希望錢小清能多說會兒話，最好是說出在場所有孩子的名字。
可希望只是希望，況且他是憑藉着錢小佳的手段在觀察錢小清和三個無面小鬼。
“來了來了，彆着急，再稍微等一會兒。”
壯實無面小男生大聲向小圓墩陳虎那邊喊道，而後他看向錢小清，聲音小得像蚊音，“你呢，不會先跑了吧我們可不是好惹的。”
“我怎麼會跑呢我要親眼看着那個小怪物去死，我才能安心。”
陳小清咬牙切齒的說道，她早已把自己的妹妹真的當成了仇人。
“最好是這樣。”
鬼鬼祟祟的小鬼哼哼了一句，跟着壯實的無面小男生離開，而那位無面小女生，在這過程中一句話也沒說。
“無面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蘇千鹿想起了千與千尋中的那個無面鬼，“他們一樣嗎也是因爲孤單寂寞，在遇到敢接受他們的人後，他們就有了朋友，就擁有了幸福嗎
“唉這是我第幾次嘆氣了。”
蘇千鹿輕輕搖了搖頭，“這個無面小女生存在感很低，不知道她又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呢”
三個無面小鬼已經走出玉米林，錢小清也回到她原來藏身的玉米壟處。
“等等，我的視野怎麼還在這裏”
蘇千鹿一下警醒起來，渾身古怪的感覺已經沒了，“我現在是我，不是錢小佳。”
不用再扮鬼讓那些幼稚鬼欺負，他的心裏當然是高興的，可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他高興的心情立馬變得沉重。
“我得趕過去看看。”
蘇千鹿快速走了幾步，又慢了下來，“從扮鬼遊戲開始，這應該是錢小佳的記憶顯影，那我一直是局外人，若我現在去錢小清藏身的那邊，她能注意到我嗎”
蘇千鹿不是迂腐怕事的人，想要從錢小佳的整個局中脫離出來，冒點險弄明白一些事是很有必要的。
果然，他已經走到錢小清的背後，錢小清也沒有一點反應。
索性，蘇千鹿不在貓着藏着，直接站在錢小清的位置，明晃晃的觀察起來，那些玩遊戲的幼稚鬼們同樣沒有任何反應。
扮鬼遊戲繼續。
一次、兩次、三次。
錢小佳都猜對了身後站的人是誰，除了重複一次的眼鏡小男生李朝陽，蘇千鹿也知道了其中兩個幼稚鬼的名字。
一個是瘋掉的小男孩，他叫吳志強，一個是早前唱籠子逢的小女生，名叫賴欣然。
這是第三次遊戲結束。
錢小佳的在偷偷的笑，笑着向蘇千鹿的這邊瞅了一眼。
隨後，她高高的擡起頭，不在遮掩，依舊在笑。
一羣幼稚鬼全部暴怒，根本不用三個無面小鬼去激怒陳虎，陳虎的拳頭已經落在錢小佳的頭上。
蘇千鹿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向前走去，可他沒能挪動自己的腳步，只能看着惡行繼續發生。
錢小佳又向蘇千鹿看了一眼，鼻血已經糊滿她的臉頰。
這一眼，她看得比較久。
蘇千鹿感覺自己的背後涼颼颼的，錢小佳的目光很可怕，與錢小清可怕的目光又完全不同。
錢小佳的目光，有可憐和無助，有膽怯和悲哀，有柔弱和哀怨，就是沒有絕望。
蘇千鹿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害怕一道沒有絕望的目光。
“不對勁。”
蘇千鹿覺得錢小佳很不正常，到底爲什麼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
“還笑”
陳虎和壯實無面小男生等人的話，混雜着拳打腳踢的聲音，響徹在這塊玉米地裏，“讓你笑，讓你笑，踢死你。”
錢小佳抽搐着躺倒在地上，鮮紅的血染透了她的衣裳，染透了乾燥的土壤，卻沒有染紅她逐漸散去目光而無比空洞的眼睛。
這雙眼睛，一直向着蘇千鹿。
“怪物，你知道嗎你的姐姐，她就在這裏。”
如此惡毒的話，竟然來自那個一直不說話的無面小女生，她的聲音尖利，彷彿能刺破耳膜。
“對呀，怪物，你的姐姐就在不遠處偷偷的看着呢。”
鬼鬼祟祟的小鬼踢了一腳還在微微抽搐的錢小佳。
“我們把你的姐姐請出來，讓她來看看你的下場。”
壯實的無面小男生語氣狠厲，他轉身面向錢小清的方向。
蘇千鹿一下緊張起來，儘管已經知道自己的局外人，他的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錢小清不再隱藏，她慢慢站起身，蘇千鹿偏着頭，能看到她明亮的大眼睛。
花一樣的年紀，花一樣的少女，可她是一朵有劇毒的花。
“過來啊，你不是要親眼看着你妹妹死嗎還在遲疑什麼。”
壯實無面小男生的話像一根刺，徹底刺穿了錢小清的臉，也徹底刺穿了錢小佳的心。
那無比空洞的眼睛，似乎有幽幽的光芒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