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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第12章 落水狗

    燒不盡  回南雀 字數:3351 更新時間:20200813 12:00:00

    “小芥,你怎麼這麼久沒來看我啊。”楊幼靈坐在我懷裏,語氣透着不滿。

    名義上,我們是乾爹乾女兒的關係,但她從來不叫我“乾爹”,只是以“小芥”稱呼我,也不知道是哪裏聽來的。

    “因爲我要工作賺錢啊。”我點點她小巧的鼻頭,將輪椅停在餐桌前。

    “這麼辛苦呀。”小姑娘用手裏的兔子玩偶親了親我的臉頰,道,“那好吧,原諒你了。”

    “喫飯了。”楊海陽端着最後一道湯從廚房出來,見女兒坐在我身上,趕緊讓她下來。看錶情都知道他有多怕楊幼靈把我給壓壞了。

    其實我沒有那麼脆弱的,自從和商牧梟看過星星,我都覺得自己無論身體和心理都更堅韌了一點。

    “哦。”楊幼靈噘着嘴跳下輪椅,抱着毛絨兔子坐到了自己的專屬座位。

    據說這隻粉色的兔子玩偶是商芸柔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小姑娘很喜歡,最近走到哪兒都帶着。

    飯菜都是楊海陽親自做的,作爲家常菜來說,味道很不錯,比外賣好喫多了。

    喫着飯,我和楊海陽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大多是些家長裏短的話題,楊幼靈在幼兒園的表現,便利店的生意,他和商芸柔

    “我喜歡芸柔阿姨,我想讓她做我的媽媽”一聽到商芸柔的名字,楊幼靈從自己飯碗裏擡起頭,脣邊還粘着一粒米。

    “可是芸柔阿姨還沒同意要嫁給我耶,你說要怎麼辦”楊海陽替女兒摘去脣邊的米飯,笑得一臉慈父。

    “那你就多努力呀。”楊幼靈纖眉一蹙,很認真地支招,“裝裝可憐,芸柔阿姨那麼好,會同情你的。”

    我忍不住笑出聲,對楊海陽道:“叫你裝可憐聽到了嗎學學。”

    楊海陽也是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商牧梟,我可裝不了可憐。”

    聽到商牧梟的名字,我脣邊的笑意淡了些,故意岔開話題道:“你已經求婚了嗎”

    楊海陽原也是順嘴一提,很快將商牧梟拋諸腦後,開始說起自己的求婚計劃。

    “我準備感恩節那天求婚。”

    “感恩節”雖然也是個節日,但國人多不信教,很少聽到會特地選在感恩節求婚的。

    楊海陽道:“如果求婚成功,每年的這一天都會是我的感恩節。”

    我怔然稍許,心中萬分感慨,想不到楊海陽也有這樣深情浪漫的一面。

    “我已經提前定了燭光晚餐,也買好了戒指,只求那天順順利利,不要出什麼意外。”他眼裏閃過一絲憂慮,但很快散去,也沒和我深聊。

    我想我知道他口中的“意外”是什麼。若被商牧梟得知他求婚,恐怕就不是石頭砸玻璃這麼簡單了,我都怕他被商牧梟暗巷偷襲,砸破腦袋。

    喫完飯,楊海陽收拾完桌子,從臥室拿出兩張畫展門票給我。

    “梅紫尋個人畫展”我讀着門票上的擡頭,對這名畫家並不熟悉。

    “是芸柔的媽媽。”楊海陽道,“她去世後,生前畫作皆由她名下的基金會管理,每年會定期在世界各地舉辦畫展,收益除了維持基金會的日常運營,都會用於慈善。”

    “票是芸柔給我的,讓我送你,說你一看就是很有藝術鑑賞力的人”

    雖然美學也是哲學體系的一個分支,但我從來只是研究和探討它,對它所呈現的作品卻知之甚少。不過

    “替我謝謝她。”既然是商芸柔特地送我的,那我怎樣也要去一去,也好不辜負她的好意。

    我身邊對畫展感興趣的也只有沈洛羽,打電話給她一問,她這週六正好有空。

    畫展是8點到17點,地點在國立美術館,我與沈洛羽約定下午三點在美術館門口碰面,結束了正好一起喫個飯。

    去畫展前,我專門上網查了查梅紫尋的資料,好對她的畫有最基本的瞭解,不至於到時什麼都看不明白。

    網上多是她的畫展信息、生前獲獎情況等等,對於商祿只是一筆帶過,“抑鬱症”、“自殺”等字眼更是一次都沒出現,只說她因病去世,享年不過三十七。

    她最具代表性的畫作,多停留在三十歲前,明媚絢爛的顏色與自然風景相結合,造就她獨特的個人風格,還曾被著名書畫評論家範峯稱爲“東方印象第一人”。可惜三十歲後,由於病痛折磨,她的畫作逐年減少,最後兩年已經停止創作。

    園景是她在三十歲那年創作的最後一組巨型油畫,一共三幅,每幅都是190x200公分,可以說是每次畫展當仁不讓的主角,就連門票上都印着這組畫的局部截圖。

    到了週六那日,我和沈洛羽碰頭後一起進了美術館,隨即便分頭逛展,各看各的,只約定五點在出口集合。

    展廳挺大,但人不算多,有時候一幅畫看半天都沒有人來打擾。

    梅紫尋的色彩的確厲害,網上看都已經很漂亮,現場再看真跡,只能用“震撼”形容。

    我慢慢地逛,一幅幅地看,一個人看得津津有味,到展出園景的區域時,已經都要四點。

    偌大的展廳一頭進一頭出,有兩個口。我剛要進去便看到正中站着一個人,頭戴鴨舌帽,身穿黑色機車裝。不用看清全臉,只是一個側影我就認出那是商牧梟。

    這一週他都沒再來我眼前晃,隨着賭約取消,似乎我和他的聯繫也都斷了。

    手腳的傷口經過一週的癒合已經結痂,相信再過一段時間便能恢復如初。我以爲商牧梟也會像這傷口,逐漸淡出我的記憶,再不會有交集。結果逛個畫展都能遇到

    也是,這本來就是他媽媽的畫展,他當兒子的來看一看又有什麼奇怪的

    我正打算靜靜地,趁他還沒發現趕緊退出去,餘光一掃,看到他手裏握着的東西,心頭陡然一跳。

    那是一把陶瓷開箱刀,長得像筆,可以伸縮,是拆快遞的一把好手。我會知道,是因爲我也有這樣一把刀。

    它不似傳統刀片那樣鋒利,但要劃破畫布,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商牧梟靜靜站在園景前,仰頭看着最中心的那幅,手上不斷將陶瓷刀頭伸出又縮進,並沒有察覺我的到來。

    他的臉色十分陰鬱,望着眼前畫作的表情隱帶狠意。彷彿那不是他夢中美麗的家園,而是他的噩夢所在。

    我有預感他要做些糊塗事,他特地帶了陶瓷刀躲過安檢,我不覺得他只是爲了在這裏收快遞。

    忽然,他朝着畫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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