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陌上塵飛 >第十三章 我是船長
    在九月份剩下來的日子裏,我一直穿梭於學校、旅館、法庭和律師之間。

    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通過諮詢通過實實在在的經歷,我終於瞭解到了離婚的艱難。

    本來,我以爲離婚是一件簡單至少說不是很複雜的事,然而直到置身其中,我才知道里面摻雜了太多的人情太多的背景,我才認識到昨天、今天的我是多麼無知,我才明白自己對世事竟然白癡到令人難以相信的地步。

    以前,我對“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的話嗤之以鼻,現在終於發覺自己在這方面甚至不如一個小學生!但是,不管多麼艱難,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槍林彈雨,我也要闖他一闖。

    婚我是離定了。

    好朋友終歸是好朋友,在瞭解到我的境況後,什麼也沒有說,就讓我坐上他的摩托車,幫我找律師、找法庭庭長,這些人都是他的朋友。

    我以爲這下可以不用愁了,騎着摩托車的花傑豪冷笑了一聲:“明溪,什麼時候你纔開竅啊?你以爲我向你引見了他們,離婚就水到渠成順理成章了?我的作用只不過是給你搭橋引線而已。”

    停了停,他顯得有些激動,繼續說:“你還得給他們送禮送物。俗話說‘寧可拆一百座橋,也不能拆一樁婚姻’。我的北師大高才生的老兄啊,我這麼做,可全衝着你被情所困所苦不能自拔,順帶高中三年深厚的兄弟情誼哪。”

    儘管對請客送禮之事深惡痛絕,但爲全面徹底地割除心中的痛,我不得不於一天晚上,騎着自行車,帶着一斤西湖特級龍井茶葉和一條紅塔山香菸,向綠苑小區進發。

    綠苑小區裏綠樹婆娑,香花盛開,碧草蔥蔥,每家每戶都是單門獨院,一律上下兩層,黑瓦紅牆。王庭長家就住在這裏。我拎着禮品走到庭長家小院,舉起右手按響了門鈴。

    庭長夫人出來打開了院子門,看到是我,丹鳳眼立即露出笑意:“原來是楚老師呀,請進,請進。”

    “王夫人,請問庭長在家嗎?”我邊走邊問。

    她好像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我手中拎着的東西,馬上熱情地回答:“他剛剛出去,大約20分鐘後回來!”

    我很小心地在門口換了拖鞋,然後一邊應付着庭長夫人,一邊打量起屋裏的陳設。

    客廳豪華得無以復加。

    金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牆壁搭配,氣派非凡。兩架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燈,分外眩目。

    直對面的玻璃背景牆前放着一臺21寸彩電,幕燈使背景牆上的銅金小字“紫氣東來”爍爍發光。客廳南面,擺了一架乳白色的臥式鋼琴,鋼琴左邊的几案上放着綠色的植物,右邊擺放着一隻大大的玻璃魚缸,這使大客廳的格調明快而鮮活,緩解了繁複豪華的裝修帶給人們的沉悶與壓抑。

    我很有興趣的看起大玻璃魚缸來。

    魚缸確實很大,裏面有一根藍色的“冷光源”燈管,爲裏面的小生命們照明。

    魚缸裏立着一座珊瑚礁,珊瑚礁並不是天然生成的模樣,而是經過加工的,整體造型非常完美,形態複雜多變,仔細觀察會發現,它很像一條翻雲覆雨、急速前進的巨龍。

    那珊瑚礁上養着幾隻海葵,五顏六色的,隨着缸裏被小機器鼓動着來回循環的水流向四周伸展着觸鬚。水中的小丑魚,體形很小,來來往往,急速穿梭,行動非常敏捷,身上有着很亮的藍色和黃色。

    皮球魚,身上好像有一層薄薄的皮膚包裹着堅硬的鎧甲,只有背上、胸口和尾巴上的鰭會動,來完成一切的行動。它皮膚色彩很奇特,灰黃帶綠中佈滿了很多細小的圓形斑點,看起來有些滑稽,也有些憨態可掬。水中有幾隻像蝴蝶一樣的色彩繽紛的熱帶海魚,慢條斯理、悠然自得地閒逛着。

    玻璃缸裏還養着四五隻蝦,都長着極長的鬍鬚,身上彷彿穿了馬戲團小丑的衣服,紅色和白色條紋間雜的色彩,煞是好看。它們總是揮舞着大鉗子,一廂情願地挑逗着其它的動物,彷彿把它們都當成自己的對手似的,比試比試本領的高低。

    也許看見我很喜歡玻璃魚缸吧,王夫人便開始仔仔細細地打開水族缸下面,原來缸是藏在一個木質底櫃裏的。

    她講述着水族缸怎樣生態、怎樣自然、怎樣科學,頗有得色地吹噓着她的水族缸如何自然循環,如何動態清潔,甚至可以兩三年才翻一次缸,徹底清潔一次。她指着下面一個個裝滿碎石和海砂的小玻璃缸,逐個講解着每一個缸起到的作用,簡直有些眉飛色舞。

    這樣的氣氛下,我很奇怪自己,竟然像她一樣不時天真開心地笑着。

    王夫人終於講累了,往沙發上一坐,一邊大口地喝着冰水,一邊指着我說:“茶几上的那杯,是給你的,請嚐嚐我調的味道如何。”

    因爲空調的緣故,屋子裏很涼。本來我並不渴,不過既然別人邀請你嘗,不喝恐怕顯得不禮貌,於是我端起晶瑩剔透的杯子喝了一口,味道除了沁涼外,還有些許酸甜,確實是我喜歡的味道。

    於是我用誇張的語調說:“不錯,真的好極了!”

    就在我們說話的當兒,庭長回來了。

    一見我,他便笑着很客氣地說:“哦,楚老師,你好。”

    “王庭長,今天晚上正好有空到府上拜訪您!”我連忙站起來,手足有些無措。

    他連連擺手:“你客氣了。請坐,請坐!”

    究竟談了些什麼,我真記不太清楚了,模模糊糊地好像記得他似乎談到他的過去,說自己以前是軍人,後來轉業到地方。臨走時,他執意要我帶走茶葉和煙,經過多次回合,他終於無可奈何地收下,並且說:“既然這樣,我先收下了,有時間我把東西送給花科長轉交給你。你放心,你的事我一定會秉公處理的!”

    我傻傻地丟下熱情的“謝謝”,心滿意足地離開王庭長家。

    腳蹬着自行車,穿行在濃重的夜色中,聽着蛙聲蟲鳴,我似乎看到了一些光亮。

    看來,離婚願望就要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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