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陌上塵飛 >第二十二章 摔碎在她身上
    仰臥在牀上,就這麼胡思亂想天馬行空,我感到口乾舌燥,頭腦發暈,胸腔似乎燃燒着一團火,趕緊跌跌撞撞地跑進衛生間,用冷水衝了一下頭,立即感到清醒了許多。

    然後,覺得渾身疲乏,思量了片刻,我趕緊脫下衣衫,走進玻璃浴房,擰開水龍頭,溫熱的水流沖刷着身軀,淋溼着頭髮,從心裏到身體似乎舒服愜意了許多。

    穿上米色短袖襯衫,菸灰色短褲,倒了一杯熱水,把空調打到24度。

    一頭仰躺在牀上,而剛剛清醒的頭顱,似乎馬上又沉重了起來,胸腔剛剛弱下去化爲灰燼的火,似乎死灰復燃,並有愈來愈烈的趨勢,渾身燥熱。

    突然,我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

    “是2208房間的楚先生麼?”

    多麼熟悉的聲音,那麼親切,似乎又那麼遙遠。

    我從牀上一躍而起,開門一看,真是徐空蘭,她那白淨的臉上掛着恬淡的笑容。

    “哦,請進!”儘管感到很意外,我還是按捺住翻滾的情緒,熱情又不失風度地一側身,讓她進來,把幾個服務生和樓層服務員好奇的眼神,切斷在房門外。

    徐空蘭快速掃視了房間內的一切,也許儘量又多又快地捕捉我的信息吧。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從背後死死盯住他,無法描述當時的心情。

    是第一次獨自與她相處的戒備?是想了解老同學生活內容的急切?還是面對始終鐫刻於心扉的女子源於本能的慾望?

    當時的心情,我自己也無法有時間、有心情去準確地捕捉與把握。

    徐空蘭回過頭來,面向我靜靜地站着,一動也不動。

    須臾,我才醒過味來,她這是在等我的反應。

    我趕快說:“請坐!”

    她又一次露出恬淡的微笑:“謝謝!”

    然後,她就落落大方地坐在落地窗前的軟椅裏。

    我沒好意思往前走,就勢坐在牀邊,偷偷用深呼吸來平撫內心的情緒。

    我終於主動了,恢復了往日的自信、謙遜甚至於驕傲:“你是從家裏來吧?其實吶,打個電話就行了。”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徐空蘭有點俏皮地迴應着我,“不親自登門造訪,豈不被朋友怪罪爲不盡地主之誼?”

    我忍不住開始看她,她確實太美了,美得讓我覺得她的一切都好像是美的,包括經歷和心靈。

    “豈敢豈敢!”我呵呵笑了兩聲,連忙擺手,“怎麼敢勞徐家大小姐駕呢?唔,對了,這次從日本回來,你先生同你一道嗎?”

    “什麼先生?我現在擔任日本一家公司經營部主管,哪有心思談感情的事呢?”她說話的語氣淡淡的,澄澈的目光似乎看透了一切。

    “憑你出色的條件,肯定有不少追求你的男士……”我感到頭有點暈眩,我怎麼說出了這句話。

    好像是毫不在意,也許是不以爲然,徐空蘭閃動着靈秀清澈的眼睛,靜靜地望着我,說得自然平和:“我知道我適合生活在峻拔挺秀、風神飄逸的山谷中,既然還沒有找到這處寶地,幹嗎要強求自己呢?”

    我搖了搖暈眩得更厲害的腦袋,並且用手輕輕敲了一下,什麼也沒有說。

    我想到了她寫給我的那幾封信,恍如驟起颳起風,心湖隨即蕩起一圈圈漣漪。

    停了停,她提高了聲音,問我:“喂,明溪,說說你吧,現在,你生活的怎麼樣?”

    我眼前好像冒出了金花,頭暈眩得更厲害,意識似乎都有些模糊了。

    不過,我依然微笑着,儘量保持身體的平衡與穩定,開心地說:“很好啊,爸爸不錯,妻子不錯,工作不錯,蠻順利的。”

    就在剛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聽到了一道聲音。

    那聲音空洞、毫無生氣,似乎沒有任何情感而又寒氣逼人——

    “面對着我的時候,楚明溪,你爲什麼總是出賣自己開心的笑容,有快感嗎?還是這樣的生活你很喜歡,讓你生得更得得意、活得更過癮?”

    我一下子踉蹌着站起來,驚訝而又憤怒,我想我的臉一定變了形。

    可是徐空蘭仍然不依不饒:“現在的社會,也許這樣可以讓人活得更清醒更自信,至少不像有些人,從來不估量一下自己的價值,總以自己爲中心,對嗎?”

    好半天,我強壓着自己的怒氣,聲音還是很異樣:“我知道,我的微笑更襯托出你的地位或是金錢的優越。請不要踐踏我的思想!對不起,我想我該走了!”

    我轉身就要穿衣服。

    徐空蘭着急了,一下子攬住我的腰:“是你一直對我戒備,我才這樣激你。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希望和你溝通,瞭解你,哪怕只能做朋友……”

    我回過身來,看着她。

    這次是我們兩個人最直接而且距離最近的一次對視。

    她凝視着我的眼睛,趕緊說:“爲什麼不試着和我聊聊呢?我知道你有很強的自尊心,我在儘量不傷害你,我希望你瞭解。你的倔強、你的驕傲、你的自尊、你對自己現狀的不認可,會使你心理承受太大壓力,你不感覺很累嗎,明溪?這樣遲早要崩潰的!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到你的心了,我知道你的心很善良……”

    我一下子轉身撲上來,拼命地吻|她,這次我感覺快要窒息了。

    恍恍惚惚地,我感覺壓在她身上的感覺,好踏實,好安穩,好幸福。

    我似乎不會再想起還有什麼煩惱,身邊環繞的全是彩色的光線、彩色的雲霓。

    不知道爲什麼,生性倔犟和不願掉眼淚的我變得特別脆弱,就好像是奧地利的水晶器皿一樣,摔碎在她身上。

    我們在令人窒息的激情中掙扎着,毫無顧忌地瘋狂熱|吻|着。

    最後我好像抱着她,好像要把她摟到我的身體裏,才能磨蝕掉痛苦和空虛。

    我就那樣死死地抱着她,彷彿抱住了一件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

    我幾乎無法均勻和平靜地呼吸,彷彿在夢中囈語:

    “空蘭,現在我終於明白我爲什麼會愛上你。……你真正的魅力不在於外表,而是你智慧的心。……你最吸引我的、最與衆不同的地方,是你可以鑽進我的靈魂裏,帶給我從未有過的震撼和快樂;是你溫文爾雅的氣質中蘊藏着的特殊能力——善解人意!遇到你是我的福氣!……感謝老天,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把你賜給我……”

    好像還告訴她,父親不是我親生父親,我準備與妻子飛霞離婚,前不久副校長的職位又被有背景的人搶走,好像還說,我那時離開你,是因爲太愛你,不願意讓你受苦受累,你是一株仙葩異卉,只配生活在富庶的世界裏……

    朦朧中,我感覺我和徐空蘭的愛情霎那間真正完美起來了。

    那種快感,好像是一種隱藏很久的祕密,連我自己也不願直視和麪對的,現在終於在一個我說不清道不明的日子裏一下子打開了封印,一切都從深不可測的黑暗罅隙中跳出來,連我自己也驚呆了。

    那是一種我永遠都不願承認的、但卻再真實不過的快感,是一種被光怪陸離的色彩籠罩着的快感。

    當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覺四周是刺眼的白色,仔細一打量,原來是醫院。

    老天,我怎麼跑到醫院來了?右手還吊着輸液瓶,裏面還剩下一小半。

    再看看牀前,忽地驚訝地發現徐空蘭正伏在我牀邊睡着了。

    端詳着她深埋在秀髮下的臉龐,我的臉騰地紅起來。

    我想到了夢中與她擁抱又纏綿的情形。

    老天吶,那、那不會是真的吧?感覺怎麼那般真實?

    我心裏罵了自己一聲:你真不是東西,無聊,居然做這種夢,還強調真實感!

    “你醒啦?”徐空蘭不知什麼時候擡起頭來,我發覺她臉色發紅,也許趴在牀邊休息的緣故吧。

    “我怎麼到醫院來了?”我略帶羞澀地掃視了一眼徐空蘭,“是你送的吧?”

    “當然啦。”她用右手整理了一下擋在額前的秀髮,微笑着凝視着我,“昨天晚上,你發着高燒,請旅館服務生幫忙,才把你這個大塊頭架上了車,我呢,開車送你到醫院,一量體溫,真嚇了我一大跳,竟然40攝氏度。現在好多了吧?”

    竟然高燒到了40攝氏度?天哪,難怪頭昏眼花,胸口火燒,甚至有些意識模糊。

    提到高空的一顆心終於落在了地上。

    那些讓人不恥的事,果真是夢中發生的!

    這種夢,其實已經不止一次伴隨着北師大的飄零櫻花出現在夢中了!

    淡淡的笑容終於重新掛在臉上,我又恢復了往日的詼諧與機智:“小生躺在這裏謝謝美女了!有美女相伴相送,好得不快就算老天也不答應啊!”

    徐空蘭這次只是避開我的目光平靜地笑笑,沒有接過我的話頭。

    也許是在日本的生活,讓她多少具備了一些日本女人特有的溫柔賢淑的氣質,所以說話和行動與以前也不一樣起來了吧。

    她要我抽時間,陪她去辦一件事情。

    我想了想,說,就明天吧,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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