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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端起一杯瓊汁甘露，放在脣邊，藉着喝酒的空閒，有些好奇的偷瞄首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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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姿態慵懶的坐在那兒，石青綺華撒花周正官服上沒有一絲褶皺，面無表情不帶一絲情緒，周圍看熱鬧看笑話的眼神，看起來不曾在他的心裏盪漾起半分微瀾。他微微低着頭，一隻手摩挲着紫金色方樽，大拇指上的玉戒在光線下折射出點點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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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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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擡眸，撞進一雙似笑非笑的杏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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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皮，眼眉微微上挑，讓棱角分明的側臉硬生生多了幾分溫潤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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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過來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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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怔愣一瞬，又惡狠狠的瞪大了一雙小貓似的眼睛，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看首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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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輕輕笑一聲，眉眼間涌起一抹化不開的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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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籌交錯，酌杯換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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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昇平，風姿綽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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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照常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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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賀傾城身邊的晉國公主沒有察覺這聲色犬馬氣氛下微微的尷尬，主動請纓，上殿獻上歌舞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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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皇上拿酒杯的手一頓，半晌，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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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風俗，女子不輕易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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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練舞跳舞，但只在及笄選定終身摯愛的時候，唯一當衆的跳一次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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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舞，一生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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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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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看着公主裙襬徐徐，身姿優雅的退下去準備歌舞，一陣無語的看着首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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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着和親這場大戲還沒謝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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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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頗具威嚴的聲音從上位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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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擡眼，看向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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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還對晉國公主一臉柔和溫潤的父皇，看她的眼神不善，眼珠子瞪成銅鈴，眼裏有怒其不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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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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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走到皇上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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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把手上的酒杯重重一放，酒濺了一桌子，又命令侍衛放下殿前的簾子，遮住皇子王孫探究的目光，捲起袖子，有要去幹架的仗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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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上去跳舞，跟晉國公主爭個高下！絕對不能讓異域女子搶了我南秦首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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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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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一陣無語，太陽穴突突的跳着，腦袋都要大了：“父皇，我什麼時候學過跳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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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估計是被氣昏了頭，忘記那幾個被她氣走的宮廷舞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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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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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她跳舞，不如讓她跳樓來得乾脆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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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愣，不爭氣的盯着賀傾城，面部表情不受控制的抽搐兩下：“你是我南秦的七公主，竟然不會跳舞，說出去真是讓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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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拿過瓊汁甘露給皇上倒上酒，說：“父皇，別整這些有的沒的了，民間都笑話我好幾年了，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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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滿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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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站在一邊的侍衛們微微抿脣憋笑，皇上的臉黑成了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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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給我皮呢？首輔都要被人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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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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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幫忙擦了擦金漆梅花式小桌案上的酒漬，一擡頭看到皇上一臉難受，彷彿死了爹似的表情，心裏也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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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是一秒，她就恢復過來。晉國公主看上了首輔，這正是她提悔婚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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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皇上說：“你去吧，叫你對首輔上心，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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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色恢復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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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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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按兵不動。
她在想要怎麼開這個悔婚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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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又說：“首輔大人這麼好，也算是那公主沒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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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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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不準備說了，乖乖的退下去，剛走到長席一角，便被首輔拉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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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說了什麼？”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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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的氣息一下下和緩的打在她的耳際，惹得她一陣顫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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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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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頓，而後窩在他懷裏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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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的手越收越緊，語氣溫潤，聲音沙啞：“別動，大家都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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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賀傾城不動了，擡眸看一眼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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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們的臉色鐵青，皇子們面色紅潤有戲謔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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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皇上，滿眼發光，只管咧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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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移開視線，無語的翻了翻白眼，細長的腿在桌子底下輕輕的踢了踢首輔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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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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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的聲音裏散漫慵懶又略帶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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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木着臉：“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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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淺笑，緊了緊懷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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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風徐徐，隨着窗戶縫隙和晉國公主的輕緩的腳步，吹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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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師們見狀，輕柔的敲擊樂器，背景音樂響起來，有異域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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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公主的柔美身姿也隨着音律緩緩地遊動。她跳的是一支獨舞，沒有其他舞姬奪去她的光彩，顯得嬌若春花，媚如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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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袂翩躚，羽衣飄舞，翩若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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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步裏三分纏綿七分相思，嫋娜風流，柔情繾綣，更顯女兒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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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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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不由得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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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晉國公主，給了她太多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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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首輔側頭看她，皺起眉聲音沙啞，仍摟着她的脖子，微微擋上她的眼睛，似乎很不滿：“這種魅惑的舞，你不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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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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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白眼一翻，費力的掰了掰他的手，沒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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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踢了踢他的小腿，很用力：“那你憑什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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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皺起眉，一手環着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頭上，聲音輕下去：“我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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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斜眼撇嘴，“切”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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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玉溫香就在眼前，還專門爲你獨舞，你會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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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小孩呢，首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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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音樂聲慢慢的小下去了，地面上輕柔的腳步聲也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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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沒有聽見聲音，有些奇怪的用手肘撞了撞首輔，提醒道：“大人，看入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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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動了動，手無力的從賀傾城的眼睛上垂下來，呼吸均勻，迷迷糊糊的應了聲就沒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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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回頭，湊近了去觀察他，他已經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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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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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面無表情的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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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妹的這是把她當枕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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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惡作劇的使勁捏了捏他的臉，見了紅痕，才放下手來，一臉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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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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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帶有提醒意味的咳嗽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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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回頭擡眼，往聲源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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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看着她，欲言又止：“大庭廣衆之下……打情罵俏，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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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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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傾城滿臉黑線，瞟了一眼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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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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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裏打情罵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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