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滋味,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暖,徐醒沒有睜眼,但心卻已經徹底踏實下來。
這是孫奶奶的聲音
幸福如此可貴,他再次找回再次沉沉睡去,不知多久,再睜眼時外面天色已暗,瑩瑩燭火搖曳。
孫奶奶坐在屋裏正織着麻衣,這種衣服鄉下人常穿,有銅錢厚,十年二十年也穿不壞。
“奶奶”徐醒聲音沙啞,但已經不再虛弱。聽到這聲音,孫奶奶立即擡頭,眸中慈祥、激動還有憐惜的光芒流淌。
她趕緊放下手中針線,站起身邁步走過來,將徐醒一把攬入懷中
粗糙的老手滿是憐愛,老太太眼角含淚。
“奶奶小凝還有語茜姐姐都嗚嗚......”徐醒有些語無倫次,乾脆嗚咽起來,每顆淚珠都帶着悲傷,艱難中透着絲絲的苦澀。
本該是年少不知何爲苦的年紀,但徐醒卻短時間內嚐盡了悲傷與恐懼。
“唉”孫奶奶重重嘆了口氣,原本蒼老瘦弱的身軀彷彿又添了幾道皺紋,在燭火的搖曳下,昏昏沉沉。
一切一切看起來都很是古舊,雖然窗紙是新貼的,可仍蓋不住屋子的破舊。
“她們都是好孩子。可惜,趕上如此世道,沒人沒人能逃過命運再說,死亡可能也是另一種解脫誰知道呢人這輩子,生老病死,本就正常況且趕上個喫人的環境,唉”孫奶奶撫着徐醒的額頭,像小時一樣,只是話語裏卻充滿了無奈。
“嗯您認識語茜姐姐”徐醒聽到這話立即便是一滯,本能的發現了其中的問題,似乎孫奶奶知道什麼,村子裏那些年輕人可連教堂的存在都不清楚,她又是如何知曉的
如此大的教堂,所有人突然被分屍而死,那是相當可怕的慘案
他們就住在竹林裏本應和村民很熟悉纔對,可大家居然從不知情,也沒聽任何人提過,這是很不正常的事。
“這”孫奶奶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結結巴巴,好半晌才嘆氣道:“我也是聽說,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當年村子還未被迷霧籠罩,從山外來了許多高個子金頭髮藍眼睛的人,哦,還有兩名黑人。他們都穿着綢緞衣服,生活習慣也和我們不同。不但在這裏住下,還建了座教堂,只是神父史蒂夫.吉哥的性格怪癖偏激,對自己的信仰非常狂熱,竟然強迫村子所有人都要信奉他的神明。這卻是引起了反感,只把他們當成了邪教,因此沒少鬧衝突,後來除了極少部分定居咱這村裏,大部分人徹底不再與村子來往。”
“雙方老死不相往來,原本也沒事。可兩年後山外又來了個女孩,就是這張語茜她是個混血娃子,那妮子長的俊極了據說爲人也柔和謙虛,只是她並不在村子多留,就直接進到教堂裏。”
“住進教堂裏”徐醒眉頭緊蹙,這張語茜一個女孩子,不可能突兀的去找一羣宗教狂熱份子。
“唉”說到這兒,孫奶奶重重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直至某個夜晚,教堂突遭變故慘叫聲瘮人,據說整個教堂血流成河,怨氣沖天。有過去探查的村民在開門後,看到那景象直接被嚇癱在地可惜,兇手卻始終沒有任何音訊,據傳可能是張語茜那妮子乾的,可她一個女娃子怎麼會有那種力量而且那事過後,她也消失不見了。至此,教堂也被徹底封禁,成了忌諱,不允許留在村裏的那幾名外來人再信奉,甚至不允許任何人再提起此事。”
孫奶奶自顧自的輕聲訴說着,儘管籠統卻也是將因果敘述而出,倒和徐醒見到的場景能夠合的上。
“爲何不派人把屍體找到”徐醒提醒,他們地門村人口也不算少,遇到這種事不該棄之不管的。
孫奶奶搖搖頭,老臉驚懼的抽搐道:“鬧鬼,當天晚上就鬧鬼了那教堂的人屍體好像都被拋入了井中,咱山裏是法外之地,村民只看上兩眼便會被鬼哭聲嚇跑,怎麼敢細細探查那種凶地”
只是不知是不是錯覺,徐醒感覺孫奶奶似乎隱瞞了什麼,至於是哪裏,自己並不知曉。
儘管本能的意識到了有問題,可他卻抓不到問題的點,也就不好再多問。況且,看起來孫奶奶也不願意再多言。
此刻,她慈祥的撫了撫徐醒的頭道:“奶奶再給你盛些熱粥來”
說完,便起身離開了這裏。
小半晌,孫奶奶這才端着白粥走進來,白米對村裏人來說是奢侈的,大多時候他們喝的都是雜糧粥或野菜粥。
今天若非身體不適,平日裏哪有這種口福
只是徐醒環顧四周,卻是心中一疑,沉聲問道:“對了,奶奶,對了,奶奶,吳爺爺呢”
這話出口,孫奶奶身軀微微一顫
“他出門了”老太太撇頭輕輕答道。
村裏人的出門通常指的是在村內而已,自從大霧出現後,除了村長爺爺別人再沒這個本事。
只是不知爲何,徐醒似乎在孫奶奶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悲涼。
“哦”徐醒沒有多問,默默點頭,他現在只想趕緊回家,自己能活着回來,虎哥還有爺爺一定非常高興。
念罷,他立即撐着坐起身。
“肉娃子,你要幹嘛”孫奶奶趕緊扶住徐醒,吃了白粥,再加上休息足夠,他已經不再那般虛弱。
“別急,你爺爺那裏我已經跟他說過了,今天中午虎子還和他過來看過你。他們最近太忙,不一定在家。”
剛穿好麻布衣的徐醒倏然一怔,儘管已經等不及,想早點回家,可他還是察覺出了問題。
村長是很忙,卻很少忙成這樣,聯想最近村子的情況,他心中驟然一緊
念罷,不等念罷,不等孫奶奶再多言,徐醒已經等不及的推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