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引頸待戮的李密眼見又有救星趕到，竟在千鈞一髮之際向後方翻滾，堪堪又躲開了李元吉近距離射出的這一箭。</p>
“窩擦嘞？”</p>
李大德瞧的目瞪口呆，心說那麼多歷史人物不經意間都提前死了，這李密又不多長條尾巴，咋就這麼難殺？</p>
眼見對面軍陣中呼喊那人快馬突進，但凡攔路的，不管是隋軍還是義軍都盡皆被撞開，李世民便凝神戒備，準備護着弟弟們退了。</p>
可不等他開口，就聽某槓精罵了一句，卻是一夾馬腹，提着那把馬槊衝了出去。</p>
“我就不信了！”</p>
李密臉上逃出生天的喜色不等露出，前者已是奔到他身前，長槊倒轉向他狠狠刺下。</p>
“不要！”</p>
“休傷吾主！”</p>
“三郎小心！”</p>
“鏗！”</p>
金鐵交鳴聲伴隨着馬嘶驚叫一齊發出，周圍的人幾乎是同時動作。</p>
王伯當搶過一人兵器，飛身撲來，李世民與李元吉同時舉弓，雙方的士兵也都呼喊上前。</p>
一陣眼花繚亂的混亂交雜，待到場景再次安靜，就見臉色蒼白的李密已然被人羣拉到後方護住。王伯當肩頭插着一支羽箭攔在前面，手裏還握着半截馬槊尖頭，鮮血不斷自指間滴落。</p>
李大德倒是仍端坐馬上，只是手裏的馬槊少了一截。小白馬腳下趴伏着幾具屍體，血流滿地，全是剛纔混亂時向他伸刀子而被李世民射死的。</p>
此刻後者上前並立，特戰隊也全體壓上，虎視眈眈的看着某黑心東家身前的漢子。</p>
王伯當的出手，出乎了許多人的意料。李成幾次欲言又止，又礙於氣氛不敢說話。終於殺出重圍奔過來匯合的小裴和羅士信也都臉帶詫異。</p>
這姓王的，不是瓦崗寨的人麼？</p>
就只李大德，自始至終，臉色都沒有太大變化。</p>
歷史還是有慣性的，對於這一天的到來，他多少有些預料，就是有點心疼給出去的那一萬貫金子。</p>
嗯，替他大哥心疼。</p>
“所以，王兄已經做出選擇了嗎？”</p>
李大德眯着眼睛，語氣談不上有多差，倒好似閒聊一般，甚至還笑了笑。</p>
“咵啦！”</p>
王伯當手裏的槊尖掉落，抱拳下拜。</p>
“恩公！伯當非是要與恩公爲敵，但蒲山公如今添爲義軍首領，身負舉義安民之重任，殺不得啊！伯當斗膽，求恩公念在反隋大義的份上，放他一條生路吧！”</p>
“伯當！”</p>
本來自老王出現，被救下的李密就在感動中還帶着點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果然是有人格魅力的。但此刻聞言，卻是皺眉。</p>
特麼的會說話麼你！</p>
哥剛纔有點狼狽是不假，但眼下大軍既到，裴行儼和羅士信這等猛將也都在側，什麼叫放他一條生路？</p>
隨着他們這邊罷手相峙，兩側戰線也漸次停手。司馬長安攏着隊伍緩緩壓住兩翼，堯君素也收攏殘兵，靠向這邊。</p>
這一動作，倒叫兩邊的潰兵都找到了方向。戰陣越聚越大，動靜卻越來越小。</p>
李大德在那低着頭，始終都沒開口說話，想是在考慮老王的請求。但就在周圍逐漸安靜下來，都看向這邊時，卻突然道：</p>
“呵，我要是，不放呢？”</p>
“嘩啦！”</p>
隨着話音響起，雙方士兵都下意識的舉刀彎弓，對準陣前。趙德柱等人策馬舉刀，只等一聲令下，就開始衝鋒。</p>
“恩公！”</p>
王伯當立時大急，左右看了看，卻是一撩下襬，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同時又摸過那截槊尖，懟在自己脖子前面。</p>
“伯當不敢與恩公動手，便只好死在這裏了！”</p>
“伯當！”</p>
“王將軍不可！”</p>
“王兄！你糊塗！”</p>
這一刻，兩邊都有人在驚呼。</p>
李密已是甩開兩側士兵的攙扶，叫囂着要進攻了。</p>
別以爲他是爲了王伯當，實際上這會兒的他根本就不領這個情。</p>
眼前這一幕，像是一記巴掌狠狠的抽在了他臉上。衆目睽睽之下，要是李大德當真收手，怕是人家還以爲他這條命是王伯當下跪給求來的。</p>
他可是以後要當皇帝的人，丟不起這個面子。</p>
但眼下，卻不是他想打就能打的。旁人不清楚，裴行儼和羅士信卻太明白對面那已經快踩到他們臉上的黑色騎兵有多恐怖了。</p>
如果李大德真要下令強攻，誰都不敢保證能護着李密逃出去。</p>
說實話，李大德還真想下這個命令。</p>
如果說開始他只是覺得失望的話，那現在就有些生氣了。他覺得王伯當這就是在對他進行道德綁架，強行碰他的瓷兒。</p>
“你覺得老子很在意你這條命？”</p>
某槓精顴骨下的青筋跳動，像是從來都沒這麼火大過。</p>
“三郎！”</p>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衝動，下令進攻的時候，李世民忽然拉了他一把，扭頭低聲道：“莫逞義氣之爭，敵衆我寡，不如以待他日。”</p>
而另一邊的李元吉卻是暗地裏慫恿，小聲嗶嗶着“上”“殺了他”“都是土雞瓦狗”之類的。</p>
李大德先是皺了皺眉，隨即悚然而驚。</p>
“我這是怎麼了？”</p>
要知道，年前的時候，他看見死屍都還會吐，這纔過去多久？居然就開始主動殺人了？</p>
不懼斧鉞和殘忍嗜殺可是兩個概念，他可不想變成李元吉這樣的小變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