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唐第一槓精 >第90章 風落冷山幽谷驚魅影
    

    三日後,晨曦。

    一支五百人的隊伍自風陵驛大營離開,押着十幾輛大車前往永濟城西的軍營。

    原本五千人的補給用不着這麼興師動衆。甚至最開始都是司馬長安派人去取,敬盤陀根本懶得給他送。但自從前段時間李建成帶人出城,無意中發現了這處糧道,便開始搗亂。

    最慘的一次,一百人的運糧隊一個都沒跑掉,全都被殺。屍體路燈一般的被吊在官道旁,糧食也被一把火燒成了黑渣渣。

    別看李建成平日對誰都笑眯眯的,如同年輕版的老李,但論起心狠手辣,同樣不遑多讓。

    自那開始,敬盤陀就被動調整了運糧的時間和規模。五百人一次送去十天之糧,省得來來回回的折騰。

    眼下左武衛已經撤離,風陵驛也再無隋軍問津,這運糧食反倒成了大傢伙唯一要面對的戰鬥,還是野戰。

    每一次被派到執行運糧任務的戰營都極其不情願,幾個兵頭爲了抓鬮,有時都能打起來。

    不過這次出來的隊伍似乎運氣變好了,途中一片風平浪靜,沒遇到任何阻礙。

    “都走快點!早點交了差,回去還能得一頓酒喝!”

    走在前面的兵頭自馬上呼喝,下意識的舔着乾裂的嘴脣。正行進間,卻隱隱聽到一陣雷聲。

    冬天也打雷麼?

    兵頭下意識的擡頭看天,卻見一縷陽光自山間升起,明晃晃的,根本就是個大晴天。

    “頭,頭兒!你,你看啊!”

    身後忽然有人顫抖着指向前方,兵頭瞥了他一眼,扭頭看去。

    北面永濟城方向的田野中,隱隱出現一道黑線,雷聲便從那邊傳來。然而只盯着看了一會兒,他的臉色就變了。

    他看到了大隋戰旗。

    “騎,騎兵!是騎兵!”

    隊伍中有人尖叫起來,隨即大譁。

    最前方的兵頭二話不說便調轉馬頭,揮舞着鞭子怒吼:“跑哇!”

    “跑!”

    “快跑!”

    “官軍殺來啦!”

    士兵們一聲吶喊,也顧不上糧食了,轉身就往回跑。

    兩條腿的人與四條腿的馬比賽,哪怕提前搶跑,結果也是早就註定了的。

    沒用盞茶時間,後方的騎兵前鋒就已經追了上來。除了同樣四條腿的兵頭,後面的五百運糧兵連個像樣的抵抗姿勢都沒擺出來,就倒在了大片的羽箭攢射中。

    鮮血在白色的地面上漸次殷出,爲這蕭瑟的時節平添一抹瑰麗。

    然而並沒有人爲此停留,面孔冷酷的騎士呼喝着口令,自靜止下來的圖畫上奔騰而過。

    與此同時,中條山。

    一處叫小寶溝的山坳裏,大隊人馬正澆滅篝火、打包營帳,準備再次出發。

    司馬長安揹着手,與一衆親衛穿梭巡視。

    山坳南側隱隱一陣騷亂,伴隨着鞭子的抽打和嚎叫聲。司馬長安皺了皺眉,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待分開人羣,便看到手下一個營頭正拿鞭子抽打士兵。

    寒冬臘月,被打的士兵赤着上身,脊背已經皮開肉綻,自雪地上哭豪打滾。

    “住手!”

    前者上前喝止,指着地上的人道:“怎麼回事?”

    “將軍,這狗日的欠抽!”

    那營頭還在憤憤,冷不防他已是一腳踹了過去,頓時倒在地上摔了一臉。

    “某問你,怎麼回事?”司馬長安一字一頓道:“黃三狗,這廝若犯了事,自有軍法。但你擅動私刑,是不是也讓想挨一頓鞭子?”

    周圍一陣鴉雀無聲,士兵們盡皆臉色惴惴。

    他既然把軍隊整編多時,自然有他的手段。周圍人羣此刻連大氣都不敢喘,只餘捱了鞭子的傢伙還在哭叫。

    “是!俺沒報將軍就抽了這狗日的,甘願受罰!”

    名爲黃三狗的營頭翻身跪下,大聲道:“將軍,俺這也是壓不住火了!俺叫這廝夜裏看馬,可他卻貪睡,馬也沒拴好!今早起來發現丟了馬,還妄圖欺瞞!俺生氣,便命人剝了他的衣服,打了他一頓!”

    馬丟了?

    司馬長安愣了一瞬,隨即擡頭看去。

    原本他營裏的軍馬都是給斥候營用的,因爲進山沒法騎,便每營發了二十匹充當馱馬,載負輜重。但此刻在黃三狗這邊卻只有十五匹,整整少了五匹。許多打包好的營帳、糧食都還堆在地上沒處放。

    真要論起來,這年頭訓好的軍馬可比人值錢多了。

    大隋產馬的地方不多,軍馬多是與突厥交換而來。他手裏這些馬絕對是丟一匹就少一匹,完全沒法補充的。別說是黃三狗,便是他自己,這會兒也立刻就殺意涌動。

    “丟失軍馬是重罪,你也別打鞭子了!”

    司馬長安冷哼一聲,揮手道:“拖下去,斬首!黃三狗作爲營頭,監督不利,杖責三十!但眼下是在行軍,便先記下!”

    “呃啊?將軍,俺不是故意的,饒命啊!將軍……”

    一聽說要斬首,地上那位也不嚎了,急忙爬起來求饒。然而前者卻不管那套,揮了揮手便有親衛上前,拖了那人出去。走不多遠,就聽到了抽刀子砍人的聲音。

    喊聲戛然而止,不用看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司馬長安眼神凌厲的環視一週,冷聲道:“若再有下次,同夥之人連坐!馬都看不住,那是不是被人摸了營也發現不了?”

    衆皆低頭,不敢言語。

    有這麼個插曲耽誤下來,出發的時間就比預計晚了許多。提前出發探路的斥候已經走出數裏,大隊人馬才堪堪進入東面山坡。

    這個距離,已然看不到林中驚起的飛鳥,也聽不到人的慘叫聲了。

    小寶溝往東,翻過一處地勢平緩的山坡,東面是一道長達五里的東西向山谷,名叫蒼龍峪。因山勢在此忽而轉了個彎,如蒼龍擺尾,故此得名。

    此刻,便有一隊斥候正行走此間。

    山裏不比山外,雖然沒有官軍,但一來大家都知道有一隊牛皮糖般的人馬綴在後面,動不動就上來咬一口,很是煩人;再者,山中野獸出沒,尤其是冬日的大蟲或狼羣,很是難對付。所以這些斥候沒敢太分散,以二十人爲一個小隊,小心翼翼的走在谷中。

    一陣樹枝斷折的聲音忽然由遠及近,從北面傳來。

    斥候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端起弩箭轉身。便在這時,一陣山風忽然迎面吹過,兜起大片雪花來灑了衆人一臉。

    “tui!”

    “恁娘,灌了俺一脖子!”

    “原來是陣怪風!”

    衆人跳着腳的轉身,紛紛抖着落進脖子裏的雪花。卻誰也沒注意到,身後山坡上幾處原本平靜的雪面突然竄出一片黑影,隨着雪花一起激射而來。

    “噗!”

    “噗……”

    隨着一片利器入體的穿透聲,外圍的六名斥候不等反應便被尖銳的弩箭透體而過,隨着飛濺的血花倒在了雪地上。

    “不對!”

    “有官兵!”

    “抄傢伙……”

    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斥候們反應不一。有的急忙轉身端起弩箭,有得下意識的拔刀,還有的直接趴進雪窩裝死。

    然而身後白雪皚皚,別說是人影,就連一絲有人出現過的痕跡都沒有。

    兩名斥候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眼中開始有些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奇怪想法了。

    “山神爺爺……”

    其中一名斥候膝蓋一彎,不等跪下,腦後就捱了一巴掌。

    “山恁娘了個腚啊!”斥候隊長罵道:“給老子找!一定有人藏在這附近!找出來,老子要……”

    “哎~”

    不等他話音落下,一聲嘆息卻突如其來的傳到衆人耳邊。更驚悚的是,聽起來竟還是個悽婉的女人。

    “突突突突頭兒……你,你你你聽見了吧?”

    捱了一巴掌的斥候兵牙關打顫,說都話不利索,眼見就要尿了。

    剛剛還嫌他迷信的斥候隊長也有些毛了,驚疑不定的看着周圍。而就在衆人轉身之際,仍是那片山坡,還是那處雪地,隨着弓弦響動,一片黑影再次飛出。

    “呃啊!”

    “跑啊!”

    “救命啊……”

    這一波弩箭又帶走了五名斥候的性命。剩下的人再也崩不住,一聲吶喊,轉身便跑。

    便在這時,後方一處毫無痕跡的雪地突然崩開,數十名身穿皮甲的身影跳了出來,對着逃跑的身影再次射出一輪弩箭,接着便抽刀追了過去。

    真正交手的時間很短暫,只有數息。

    二十名敵軍斥候橫七豎八的倒在十幾丈間隔的雪地間,無一漏網。

    斥候隊長的大腿上中了一箭,摔倒在地上。此刻回身舉起勁弩,才發現箭都不知摔哪去了,便又扔了手弩去拔刀。便在這時,有人一刀捅進了他的胸口。

    視線上移,一個身穿皮甲,面孔清麗的女人映入眼簾。

    “這婆娘還挺標誌……”

    最後一個念頭劃過腦海,隨即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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