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是解夢師 >第一百四十九章 滿上
    學生問曰:“鈞是人也,或爲大人,或爲小人,何也?”

    先生曰:“從其大體爲大人,從其小體爲小人。”

    至於哪位學生,哪位先生不多交代,這段話的意思是指這學生問先生,同樣是人,有人是君子,有人是小人,這是爲甚?而這位先生顯然聖賢,回道從心志上下功夫的就是君子,從耳目渲染上下功夫的就是小人。

    聖賢山前,那一襲青衫的清秀小子親自爲深閨裏的女閣主沏茶,沏的究竟是何茶?

    取的是不知名的山茶,廉價,用的是山澗清水,不值錢,可是不知爲何,分明是這粗淺的玩意兒卻能沏出這等引人的味來。百十位修士看客,無一不是錯愕至極,從未聞過這樣的茶,渾濁有如琥珀,分而不散,散而不凝,凝而不刺,刺而不膩,叫人是無論如何,哪怕是傾家蕩產也要取上一小瓢嘗上一嘗。

    如此,小人也。

    方纔木知天十三葉扁舟,在座多數是阿臾,恨不得將這潑野胡鬧的徐秋給趕下聖賢山。半個時辰去,鐵鍋亦能出鮮味,衆說紛紜,疾風識勁草,可這牆頭草該是如何識哩?

    木知天輕掃一息鐵鍋裏渾濁茶水,啞然一笑,點出一指,“徐道友,這也是茶水麼?”

    不過一問之後,徐秋斜視,方要張口,木知天好似察覺了什麼,立馬續道:“罷了,不論何物,你我二人說了不算,還是由閣主頂多吧。”

    徐秋嘴角上揚,打趣了一句:“木道友,孺子可教也。”

    木知天在徐秋手中自討沒趣已不是第一遭,那句,汝不見九月當空,可是壓的木知天不輕吶。

    木知天這句話說得倒是不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沒用,哪怕天王老子來了說這茶好也是沒用,還需這女閣主親自定奪好與次。與木知天相比,徐秋則是簡陋了許多,從這鵝毛扇中取出一竹盞,舀了一盞,取在手中。徐秋打小不怕羞,哪怕這竹盞比不上羚羊玉盞,可徐秋提在掌中的氣勢可是絲毫不輸木知天。

    深閨中那位女子頗有興致撩起梨花窗簾,衝徐秋那竹盞瞧了幾息,勾了勾指間,喚來了一位丫鬟,吩咐道:“去將兩杯茶水給接過來,行的穩當些,可被灑了。”

    丫鬟笑言:“那是自然,閣主最喜霧隱茶。”

    女子倒是輕搖頭,呢喃回道:“那竹盞茶水捧的要緊些。”

    丫鬟不解,不過下人不問上人這道理她是明白,不多問,出門而去。

    聖賢閣,二位小輩正是一人手捧一盞,一位舉止端莊,一位相貌清秀,後者問道:“木道友,徐某人也是初來此地,不知這霧隱茶是何來頭,不知木道友可否爲在下講講這十三葉扁舟有什麼講究。”

    木知天儒雅一笑,瞅了瞅手間十三葉扁舟,正泛青煙,輕咳兩聲,“天池由一江勾連,三教坐江上游,水有分支,支支不同,例如流經青城門,水可養劍,於是,青城門出好劍,說到底也是水的功勞,當然,白鶴前輩也是功不可沒。再例如,花也門姻緣水,水中可測姻緣,從未有過差錯,據說當年那些千萬歲的神仙道侶都去測過。至於霧隱門麼,一江春水也就養了一山的茶樹,山爲扁舟山,扁舟山上扁舟茶,世人窮極難求一葉,駐顏有術,歲月微痕,一葉可堪比靈丹妙藥,說是起死回生也不爲過,三教僅有。獻醜了,在下所取恰好是十三葉扁舟。”

    徐秋聽後,稍微有些一愣,歪着腦袋撣了木知天手中十三葉扁舟一息,嘖嘖稱讚,續道:“這般說,扁舟茶應當是名貴至極,木道友這般揮霍,一盞茶用了十三葉,你爹知道麼?”

    木知天聳肩,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也沒多說,沒了下文。

    從聖賢閣裏行出一位丫鬟,打扮的中規中矩,碎花羅衣,蓮步輕移,行過二位少年,先是與木知天行禮,“見過木道友。”

    衝徐秋淺笑,兩小手兒別在腰間,屈膝,禮道:“徐道友。”

    有些古怪,按常理來說,木知天怎麼也算是此地的常客,地位顯然是要高出初來此地,不知名號的徐秋,可從這位丫鬟行禮來看,顯然是這徐秋高出木知天一些,木知天挑眉,如是不解,不過並未開口,聖賢山的女子俱是知書達理,向來不會錯了禮節,其中一定有些講究。

    至於這位丫鬟爲何如此,難道是瞧徐秋的相貌清秀麼?

    那是自然,徐秋相貌顯然佔了很大一部分。

    做丫鬟可不是個簡單的行當,自古以來察言觀色就是丫鬟免不了本事,這就好比,廟堂之中,文武功臣不得寵幸,唯獨相貌獨到的女子作威作福,或閹人目中無人,這是一個道理。

    “二位道友,閣主差小女前來迎兩盞茶水,二位稍作片刻休息。”

    說罷,丫鬟接過了兩盞茶水,往深閨去了。

    丫鬟行的極緩,好似生怕滴了一滴一般。

    徐秋瞧丫鬟進了往來閣,纔是又從這鵝毛扇裏取出竹盞,舀了滿滿當當,笑呵呵的下了石階,走過了木啾啾身旁,先是人畜無害、大大方方一笑,閒暇一手撩了袖袍,遞了過去:“木姑娘,嚐嚐。”

    木啾啾相貌不差,否則恐怕也是不會在這眉下點上硃砂痣,與同輩姑娘相比稍微野蠻了些,少了幾分淡雅,望着徐秋遞過來的一盞茶,姑娘有些錯愕,好似有些受寵若驚。自打木啾啾這潑野的性子傳開了後,再無旁的男子這般端茶送水過,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徐秋納悶,“木姑娘,要在下餵你麼?”

    木啾啾一愣,“額...還能喂麼?”

    徐秋賤兮兮一笑,“徐某人向來不論何事都是親力親爲,喂麼,嘴對嘴,這有何難?”

    說罷,徐秋撅起小嘴兒往木啾啾湊過去。

    木啾啾剎那,七魂六魄嚇的東零西散,急忙接過了一盞茶,看都不曾看一眼,直接吃了一口。

    徐秋竹盞是用來喫酒,這等小女子哪能受用,木啾啾這脣紅齒白哪能接個全呼?

    嘖嘖,徐秋一指木啾啾小嘴兒,“漏啦,漏啦。”

    一股溪流從木啾啾的竹盞溢出,好似有跡可尋,順着木啾啾的嘴角下流,穿過白皙秀頎,如此一來,玉頸生香,可這茶水不知所止,續順流而下,溜過衣襟,浸溼旖旎風光。

    陽春白雪,風光無限。

    若不是徐秋一聲叫喚,恐怕這木啾啾能一口氣將這一盞給吃盡。

    木啾啾好是尷尬,茶水溫熱,八兩肉如是溫熱,自然是不曾察覺。

    徐秋汗顏,女子吶,小嘴無福,喝杯水都是漏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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