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文英,你那裏邊的襯衣在城裏哪買的?”
她趴伏在桌子上,探手翻着葛文英的衣領。
“就在一百那買的呀,不貴。”
葛文英說話時將下巴抵進肩膀:“我上個禮拜坐大客車去的。”
這兩個女老師親密的談話引起了楊玉斌的注意,他將手臂搭在椅背上,轉過來笑道:
“一百那裏人老鼻子多了,都‘泛不開沫’呢。”
李秀麗白了他一眼道:“哪旮說話哪旮搭茬,哪旮……”
她的話只停在“哪旮”上,沒有再繼續下去。
楊玉斌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接過話道:“哪旮放屁哪旮呲牙。”
他說玩完自嘲地笑了笑。
趙梅波沒覺得好笑,但她還是微微牽扯了一下嘴角。
趙梅波不喜歡楊玉斌,覺得他有點輕浮,有點得瑟,有點臭顯,總之不是一個穩重人。這是直覺,而且很強烈。但是她又不能表現自己內心的情感,很多時候都要禮貌地迴應。趙梅春不喜歡他的原因還有——
劉金鳳尚不足三十歲,少婦的風韻在她身上鼓盪着。要去學校上班,就必須將尚在哺乳期的小女兒託人照管,可她的婆母在外村而且脫不開身,於是鄰居的被她叫做老嬸的女人成爲不二的人選。這樣,她給每天給孩子喂完奶上班,再在九點多鐘和午休時回去給孩子餵奶。這樣的行爲反覆着,沒有一天停止。
“老嬸兒,你給我叨點兒醬,等會兒我奶完孩子過來取。”
說完她出去,回到她自己的家。老嬸帶她走後,忽然對在地上擺弄着小木匣的兒子說道:“大小子,去叨醬去,再薅點蔥,然後給你嫂子送過去。”
這種道聽途說的消息雖不可靠,但事出有因,未必是人們無中生有的編排。趙梅波聽到這個近乎荒唐的事時,正在村上的小學唸書。當時她還不懂男情女愛,一切都在朦朧之中。大他二歲的胡二白話講起時滿面的興奮難以自抑的神采,顯示了他內心的渴望。如今胡二白話入贅到了呂倉家裏,正踐行着他做學生時夢寐以求的好事。
楊玉斌將頭轉過去了,裝模作樣地看着眼前的報紙兒。
李秀麗忽然叫趙梅波道:“梅波,傍叨個你上我家呀?”
趙梅春咯咯地笑道:“天這麼冷,我去?天這麼短,一出溜就黑了。”
這分明是委婉的拒絕,同時又表明不去還有點遺憾。
“去吧,我跟你說事。我們家那犢子玩意蹲點兒不在家,我實在呆得寂寞。”
趙梅波聽着她的遼寧口音,覺得特別有意思,就學着他的腔調說:“好吧,我喫完晚飯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