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老師是嚴正舉,紅臉膛,個子高高;政治老師是趙桂芬,說話一板一眼咬文嚼字;數學老師李偉東,從自己原來那個學校轉過來,說話幽默風趣;物理老師小個子,臉龐聲音都細小,剛由師專裏畢業;英語老師面目黝黑,講課時總是擡起腳後跟撬動大拇指;那個歷史老師是女的,年輕漂亮,朝代歌背得滾瓜爛熟;還有化學老師年紀很大,不過講課條分縷析很有章法……
由前面的宿舍到後面的教室,要走一百多米的路,中午飯後去教室時總能聽見一個嘹亮的聲音在唱《駿馬奔馳保邊疆》。西側的新建的房舍正在內部裝修,再有二十幾天就可以入住了。
趙守志已漸漸熟識了這裏的一切,原來這裏與自己的那個學校並無太大的本質的差別,新鮮感已過去。
今天是週六了。
趙守志和陳永安胡亂的在食堂吃了一點飯後連飯盒都沒有刷就奔回宿舍,然後走出校門。他們以極爲興奮的心情向前走,一路上說說笑笑倒也沒覺得累。
趙守志不知道母親張淑芬正爲自己擔心擔憂,她擔心兒子喫不好睡不好,她擔憂兒子一個人在外不會好好的照顧自己,怕受欺負受委屈。
就在昨天臨睡前,張淑芬眺望着滿天的星斗,對趙庭祿說:
“他們那宿舍有蚊子吧?也不知道守志會不會被叮得滿身是包。”
趙庭祿不做正面迴應,只是說:“我看他們宿舍前面全是草棵子。”
趙庭祿將她扳倒訓道:“孩子十六七了,喫點苦算不了什麼。怕喫苦老摟在家裏,能有出息嗎?沒事兒,有二兩血夠蚊子喝了。”
趙庭祿將話說得血淋淋的,着實嚇到了張淑芬,就好像她正看着萬千的蚊子嗡嗡叫,然後又撲到守志的身上拼命叮咬一樣。她把將臉貼到趙庭祿的臂彎裏,嚶嚶地哭起來。
現在,趙守志已經看到了自己的那個村子,看到了村中那兩棵茂盛的大榆樹。低矮的泥草房此時看上去靈動漂亮,像漂浮在童話中一般,暗灰的土圍牆也彷彿在奏響杳緲的仙樂,在九月的陽光下微微顫着,讓趙守志的心熏熏然陶陶然。
“啊,又喝到家鄉的水了。”陳永安興奮地喊起來。
趙守志揪起一片“麻麻果”寬大的心形葉片放在微攏起的拳眼上,右手猛地一拍,啪的一響後,說:“哎哎,還沒到家裏呢。”
陳永安嘻嘻地笑道:“愛愛的,你愛誰?你愛的是魏紅雲。”
趙守志衝上去拍了他一下道:“你才愛魏紅雲呢。”
陳永安的話讓趙守志心裏一動,他的眼前立刻浮現出魏紅雲的形象來。魏紅雲在畢業前穿着一條淺藍的褲子綠色的上衣,梳着兩個小辮子,模樣纖巧可愛。陳永安沒有揣摩到趙守志的心理,他是對趙守志也像是對自己說:
“黃瓜都老了。”
趙守志嗯嗯地附和,心思並沒有放在陳永安的話上。
在經過魏紅雲家的門前時,趙守志特意向院裏望,那裏沒有她的身影。趙守志有點兒失望,因此他默默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