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二0八章 愛情很浪漫很甜蜜
    陳啓軍的兄弟結婚那天是七月的二十五號,天氣正熱。趙梅波和李秀麗還有馬文良步行到他家裏後,被安排到鄰院休息。在心裏,她很希望能好好的看一看陳啓軍生活起居的這個地方,看看這個去年新蓋的三間磚房,看看他家東牆上掛的像鏡子,看一看粘有他體味的衣物。她的這種想法被她恬淡的微笑所掩蓋,也被那喜慶的氣氛所包圍,便不能讓人覺察。屋裏是熟識的不熟識的老師們,他們在熱烈地交談。

    趙梅波與李秀麗他們一行坐完席後,便與站立在門口的陳啓軍和他的父親辭了別。來時是他們三個,回去時又多了楊玉斌他們,所以這隊伍就浩浩蕩蕩蔚爲壯觀。趙梅波不動聲色地聽着他們胡說八道,心裏卻想着陳啓軍。

    這是傳說中的愛情嗎?趙梅波不敢相信。愛情是很浪漫甜蜜的,像書裏或電影裏的那樣,自己與陳啓軍的事說不上浪漫,當然有甜蜜的成分,能讓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趙梅波想複製一下考試那天陳啓軍親她的那一場景,就在她假期值日的第一天,讓趙守森和趙守志去陳啓軍家。趙守志不明就裏地問趙梅波道:

    “姐,上那幹啥?”

    趙梅波答道:“我今天值日。”

    趙守志突然明白了,他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我告訴他你值日,他就來了。”

    “胡說什麼呀?你這個壞蛋。”趙梅波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嘟着嘴嗔怪道,“快去快回,等會兒天該熱了。”

    趙守志是認真地說,沒有逗笑的意思,所以聽趙梅波生氣的語調,想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但看到姐姐調皮可愛的神色,又覺得自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般的歪打正着。

    趙守志和趙守森共騎着他的那輛自行車穿行在玉米的海洋中時是上午的八點多,太陽正一點點地升高,將一層層熱力展示出來。

    當趙守森莽撞地將“我姐叫你去哪”這句話甩給陳啓軍後,他一愣,轉而看趙守志,一臉疑惑的表情。趙守志補充道:

    “陳老師,我姐今天值日,她一個人不敢。”

    趙守志編了一個理由。

    “好的,你倆喫完飯再走。”

    趙守森嘿嘿傻笑了一下,抓起趙守志自行車就跑。趙守志喊道:“幹啥呀?等着我。”

    陳啓軍對遠去的兩個孩子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咧嘴一笑。

    校園裏,被雨水沖刷又無人踩踏的操場平展光滑,雖未長高但卻有少年風姿的小楊樹傲然挺立着,將一小團一小團勃勃的生機散逸出來,於是整個學校的半空中就充滿了青春的味道。西面田野裏各色的莊稼正茂盛,盛夏的氣氛便由此深厚起來。

    窗子打開着。

    趙梅波坐在椅子上,側臉向外看。她來到這裏已好一會兒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坐到什麼時候,也許他的身影不出現,她就永遠這樣坐着。

    當陳啓軍騎自行車的身影由小楊樹的縫隙間透露出來時,趙梅波趕緊轉過臉來,端起眼前的一本教科書看起來。她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燒,心在跳,呼吸也急促,甚至手也在輕微地抖動。儘管她沒有用眼睛去看,但所有的響動都被她捕捉到:他跳下自行車了,他將自行車靠在牆上,他跺腳,他進到走廊裏……

    “梅波,趙守什麼,說你一個人值日不敢。”

    陳啓軍站在離她兩米遠的地方說。這聲音飄渺得如從雲端處傳來,帶着盛夏的氣息。趙梅波回身莞爾一笑道:

    “嗯,你來了,他們呢?”

    惶亂的趙梅波手撫着胸,平復着自己的心情。

    “梅波,這屋裏真熱。”

    陳啓軍趨前兩步站在趙梅波的身邊,就那樣直盯着她看。突然他俯下身子將趙梅波抱起,然後把他的脣印到趙梅波的臉上。

    趙梅波感到一陣眩暈。

    纏綿繾綣的情話彷彿耳語一般,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聽見:

    梅波,我愛你!

    我也愛你。

    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去年啊,去年的九月二十五號。

    胡說呢,那還會有準確的日期。

    ……

    那你和那個王秀敏斷了嗎?

    斷了斷了,她一直沒有回信,不斷也得斷。

    ……

    中午十二點多時,陳啓軍才戀戀不捨的離去。他臨走時告訴趙梅波,他明天還來。趙梅波許以他一個甜美的笑臉,說:

    “缺德的玩意。”

    陳啓軍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後,趙梅波摸摸自己尚還火一般熱的臉長吁了一口氣。

    一點剛過,趙守森和趙守志就踢踢踏踏地跑來了,後面二十多米處跟着王秀傑。王秀傑靦腆地用左手抱住右肩,腳步遲疑着。趙梅波連忙探出身子喊道:

    “秀傑——”

    好像是從今天開始,趙梅波真正地讀懂了她的心思,那種渴望與憧憬是其他的情感無法代替的,它會長久地充盈在胸間,無法排遣。

    王秀傑應了一聲後,快步走過來,進了辦公室。趙梅波問:

    “秀傑,好幾天沒看見你了,你幹什麼呢?”

    趙梅波想說“沒看見你上我們家”這樣的話,但轉念一想,這恐怕會讓王秀傑難堪,就變換了話題的方向。

    “大姐,我這幾天身子不大得勁兒。”

    王秀傑很勇敢地與趙梅波對視,她看到了趙梅波眼裏關切的目光。

    “哦,那你得好好休息,別涼着,別乾重活。”趙梅波誤解了王秀傑的話,以爲她正在經歷每個女孩子每月裏必須經歷的那件事。

    王秀傑沒有辯解,只是垂下眼簾,抿着嘴。

    “姐,我讓她來的,我說看學校。她還扭扭捏捏地說怕你。”趙守志清亮的聲音在辦公室裏迴響。

    趙梅波呵呵地笑起來,愛憐地看着王秀傑道:“我又不喫人,怕我什麼?秀傑,以後你想去我們家就去,我們家就和你家一樣。”

    王秀傑會說話的眼睛撲閃閃地眨動着,很明確地回答說:“以後會去的。”

    趙守志看看趙梅波又看看王秀傑,道:“我倆是親同學,可她老跟我見外,連話都不說。”

    王秀傑道:“我說了,哪回我沒說話?”

    趙守志將腳擡起蹬在椅子上說:“就那一句,上哪去?嘎哈呀?喫完飯了?哈哈哈哈……”

    趙守森彎着手指道:“哪是一句呀,都四五句了。”

    王秀傑很明顯地羞澀了,臉頰紅紅的像塗抹了一層胭脂。

    “你們兩個把嘴閉上,不說話沒人把你們當啞巴賣了。”趙梅波做出很嚴肅的表情,但她嚴肅的表情沒有持續兩秒鐘,忽然樂了,又對王秀傑說:

    “他們要欺負你就告訴我,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王秀傑使勁地點頭,無比信賴地看着趙梅波。

    “還用你收拾我,趙守林就動手了。那胳膊這麼粗,跟小掛椽兒似的,一下子就能把我削死。”趙守志認真地胡說着。

    “大姐,媽讓我們來換你。”趙守森說。

    趙梅波囑咐了幾句後,就走上了回去的路。到了家裏,見趙守林光着膀子稀里嘩啦的正洗得痛快。

    “大姐,李德來讓大舅給罵了。”趙守林邊洗邊說,“他把木頭截短了,都告訴他了,長鐵匠短木匠,可他不記甩頭。”

    趙梅波笑着問:“大舅沒罵你?”

    趙守林腦袋一歪道:“沒罵過,踹過。”

    “哈哈哈……”趙梅波大笑起來。

    “守林,王秀傑在學校呢。”笑過之後的趙梅波看着健壯的弟弟說。

    趙守林的精神立刻飽脹起來,穿上襯衫,戴上帽子就向外走。沒走幾步,他又返回抻抻衣服後問:

    “大姐,我身上有褶沒?”

    趙梅波道:“拿我當鏡子了?沒有,沒有啊——”

    趙守林前後左右地看,自己確認沒有紕漏後,將頭上的軍綠色的帽子又摘了下來,左手持帽遮右手攥拳向帽裏頂了兩頂,然後戴上。

    “大熱天的戴帽子,不嫌捂得慌?”趙梅波的意見正確,所以趙守林摘下帽子扔向趙梅波說:

    “給我拿屋裏去。”

    說完,他急匆匆地向院外走去。

    趙梅波看着大弟的背影,無聲地笑了。她的水靈靈的眼睛轉了兩轉後,忽地眼簾垂下像是在回映什麼場景似的。

    趙守志和趙守森在趙守林到學校後,就開始前前後後地瘋跑,完完全全的把趙守林他們兩個撂在了辦公室裏。這倒不是他們有意地爲趙守林和王秀傑創造機會,僅僅是他們玩得盡興。

    在趙梅波值日的三天裏,陳啓軍如上班一樣,早來晚走勤勉不輟。他許諾過那麼一兩天,就將他們的事情合盤托出,請父親定奪。趙梅波總說不忙,一切都自自然然地進行,不能操之過急。她內心裏真實的想法是什麼呢?

    趙梅波與陳啓軍的愛情生活進行得轟轟烈烈如火如荼,免不了被他父親聽聞到風聲,於是在八月二十四號新學年校長會上,他託鄭文山做媒居中傳話以成就他們的姻緣。當訂婚之事被提上日程後,陳啓軍就堂而皇之地成爲了趙家的準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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