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三八七章 她又值日了
    今天星期天,又是陳思靜值日了。雖然有老黃,但陳思靜還是讓學生到校。昨天放學時,陳思靜就對李祥君說,明天過來,她有事。陳思靜說有事,那一定是有事,是要認真對待的。早晨,李祥君好好地收拾了自己,對着鏡子看到自己再沒有什麼紕漏了,纔去了學校。

    五月的下旬,天已顯得燥熱。

    李祥君迎着太陽走着,嫩綠的禾苗和青草愉悅了他的身心,早晨的泥土的清馨讓他感到舒適和愜意。李祥君看到世界原來是這樣美,連麻雀的叫聲也婉轉悠揚了。

    陽光下的學校裏,每一處景物都那麼鮮亮,映亮了李祥君的眼睛。

    辦公室的門開着。李祥君進辦公室後,聞到了淨水撣地後的清新,窗外的柔和的風拂進來,更讓人感到親切溫馨。

    陳思靜不在屋裏。

    李祥君坐着看向窗外,白楊的葉子綠得炫目,每一個葉片都有一個跳動的夢的音符。在紅牆的腳下,一些小草正茁壯地生長,在書寫着一個一個對夏日的熱切的期望。

    李祥君看到幾個學生跑到場上,接着又是幾個,雀躍着,蹦跳着。歡快的叫嚷聲從窗外傳進來後,他知道陳思靜就要進屋了。過了一會兒,陳思靜的身影從窗子前飄過。當她的腳步聲響在走廊裏時,李祥君連忙嚴肅起來,危襟正坐,目不斜視。啓門而進的陳思靜面色桃紅,興奮激動的神情不可抑止。雖然她竭力掩飾努力鎮定自己的情緒,仍免不了慌亂。陳思靜暗暗地責怪自己,怎麼這樣的不爭氣?在門口稍停了一會兒,陳思靜款款地到了李祥君的對面。她發覺今天的李祥君精神特別的俊朗,神彩從周身洋溢出來,不可抗拒的誘惑力讓陳思靜注視了好一會。白的確良襯衫,淺藍的褲子,修剪得整齊的剛洗過的頭髮,明淨的眼睛……這一切都讓他看起來乾淨利落雅緻。陳思靜問李祥君:

    “沒事,今天?”

    李祥說沒事。剛纔在和陳思靜四目相視時,隱約地看見了陳思靜心底的愛戀的情感,如在小說裏讀到的那樣。

    現在,陳思靜和就和李祥君對面坐着,可以看得清她臉上細微的變化。

    陳思靜說她學中函授將近四年了,暑期畢業。畢業考試要上市裏考,估計要嚴,雖然每兩週有一次面授,但不是所有的題目老師都能講到,有些她弄不懂。她說這些時眼看着李祥君。李祥君聽明白了,她要自己給她解題。想到這一層時,他說:

    “我能幫你嗎?”

    陳思靜愉快地說:“那敢情好!我正要和你說呢。就是、這解析幾何,什麼拋物線的,我怎麼也弄不明白。”

    她說着從兜裏拿出書,打開,指點給他看。李祥君看書上畫線的,打問號的地方,不禁稱讚道:

    “你真用心!”

    陳思靜垂下眼簾,又翻出本子來,推到李祥君的跟前道:“往這兒寫。”

    說完,她站起身,捋了捋頭髮,說班上還有事,她先去。

    李祥君在陳思靜轉身的一剎那,擡起頭來,看她嫋嫋婷婷的背影輕盈地飄出去,淡淡的脂粉香尚留在他的鼻孔裏。他徐徐地吸進去,就好像陳思靜隱祕的情思也被吸進到了他的心裏,和自己交融。

    這節課很長,在李祥君想來。他沒有注意到陳思靜是什麼時間去上課的。陸洪福校長桌子上老式的座鐘已顯示九點了,還不見陳思靜回來。李祥君已經把幾個題做了出來,正等着她。

    還好,剛過不到十分鐘,李祥君又聽到了操場上的喧鬧,而且陳思靜也進來了。她看着他,像是在詢問,做出來了嗎?李祥君報以一個微笑,這便是明確的回答。在剛開始時,他還有一點擔心,怕自己解不出來,畢竟已離開做學生的日子久了。做不出來是會讓她笑話的,那很丟人。現在做出來了,他就有了成就感,至少還可以向她證明他還有那麼一點能力。

    陳思靜相當地高興,爲她自己能有這麼一個輔導員而高興,更多的也是爲李祥君高興,倘若今天李祥君做不出來,她是很難過的。陳思靜抑住心底的激動,說等一會兒你講講。她伏在桌上,手指着題目,眼睛在上面匆匆地掠過,然後就那樣地看李祥君,看得李祥君面紅耳赤。

    陳思靜沒有讓李祥君立刻爲她講解,相互說了幾句無足輕重的話後,又到班上留了些作業讓學生做。她回來後,坐在旁邊,再讓他講解。

    李祥君講解得很詳細,陳思靜也聽得認真。陳思靜點頭時,李祥君知道她懂了;陳思靜茫然地望着他或者默不作聲時,就是她還不明白,於是李祥君再講解。

    時間就這樣在座鐘的噠噠聲中過去,陳思靜最後一個問題弄明白時,她舒了一口氣,朝李祥君笑笑,說:

    “你講得真好!”

    她的誇獎是由衷的,但李祥君卻受不了,忸怩地迴應道:“哪裏哪裏,你過獎了。”

    他這種樣子引來陳思靜逗趣的話:“抹不開?”

    說話時,她把手握成拳,輕捶在李祥君的腿上。這一親暱的舉動使李祥君不知所措,慌亂地站起來。

    陳思靜問:“幹什麼?回家?”

    李祥君左右晃了幾下肩,勉強擠出一句:“天真熱!”

    其實,天還沒有到熱的時候。

    陳思靜莞爾一笑,也站起來,說:“你先別忙着回家,等我。”

    說完,她出去了。李祥君重又坐好,想着剛纔的事,一種幸福、期待、渴望的情感佔據了他的心房。

    陳思靜沒有在班上逗留多長時間,就放學了。孩子們們歡笑着飛出校門,嘰嘰喳喳的像一羣燕子。她鎖好班上的門,擡頭看看太陽,有些熱了。她剛纔讓李祥君等一會兒,不知他是否肯聽自己的話。到辦公室時看時,李祥君正好好地坐在那裏。她心裏一陣笑,笑這個傻乎乎的小夥子,還挺聽話。忽然間,她心生愛憐,覺得李祥君像個小弟弟。

    如從前一樣,他們閒聊的話題總是由學校說開去:陸洪福校長這幾天總悶悶不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翟景波和劉玉民鬧了點小矛盾,起因無非是日常小事,言語衝撞……

    陳思靜說劉玉民和翟景波是棗木棒棰一對,狗咬狗一嘴毛。因爲提到劉玉民,李祥君便說,他這個人挺怪的。陳思靜不解地問:

    “什麼地方怪呀?”

    李祥君猶豫了一下說:“他說咱們倆、正好般配。”

    他說這話時臉上很從容,沒有一絲慌亂,連他自己也奇怪。陳思靜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過道:

    “他瞎說吧。他還說什麼啦?”

    李祥君回答:“我也是覺得他瞎說,別的沒說什麼。”

    這時李祥君感到臉一點點熱起來,他心裏想,不是劉玉民瞎說,是自己瞎說。

    陳思靜似乎在想什麼,又像下定決心似的站起來,對李祥君說她該回家了。此時的陳思靜沒有再多看一眼李祥君,拿起包兒橐橐地向外走。李祥君也站起身,跟隨着她。他們到門口時,陳思靜將意味深長的一瞥留給了李祥君,然後推過自行車優雅地跨了上去。

    在校門口,陳思靜側臉望去,見李祥君依然站在門口,看向自己。她微微一笑,面色恬淡柔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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