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四二二章 迎娶陳思靜
    晚上,李祥君睡得不好,人多,連翻身都不容易。好歹迷糊了一覺,醒來後,就不想再睡了。看看錶,才四點多。

    外面清冷的空氣猛然着浸透了他的全身,他穿得單薄,於是,返回屋裏又加了件衣服。

    天空中暗淡的雲經過一夜的堆積愈加濃重。十一月的早晨裏,李祥君開始了他喜慶的做新郎的一天。

    早飯以後,鼓樂手們又開始了吹吹打打,嗩吶的明亮的聲響和二胡的嘔啞嘲哳重又提醒人們今天有一對新人即將走到一起,成就姻緣。

    但事情總是百密一疏,踩堂鞋沒有買。這也多虧了淑華,若不是她提醒,恐怕誰也不會想到。李德旺趕緊叫自己的大外甥去城裏買了,只要是紅色的,不論價錢不論款式。這一切安排完畢又檢查了其它事項,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給小孩子的壓兜錢、拉窗簾錢、上燈泡錢等等是不是都包在小紅包裏了。酈亞萍將它們一一做了記號,以不至於拿錯。雖然女方說這一切大部份都免了,但準備還是必須的。

    快嘴的淑華對酈亞萍說:“老嬸,零錢多預備點,說不準又有啥說法。現在別算計錢了,這個時候錢串就得倒提拎着。”

    這裏酈亞萍忙得都轉了向,那邊李德旺忙招待客人。夏三嬸指派李家的晚輩的媳婦在東鄰右舍燒了水,做招待孃家客人用,同時又吩咐淑華找幾個本家人等一會接孃家客人點菸倒茶端盤盛飯。

    男支客老柴已傳下話去,叫方盤手壓桌子,單等靳桂林炒好了菜典了禮就一聲令下,走菜。一個個精壯的方盤手們都打了“腰節”,吃了酸菜餡的餃子,正愁沒地方使力氣呢。

    還不到十點,喜車還沒有到。不過,也快了。

    早晨時,劉玉民來過。他捎陳啓堂的口信說,陳家沒有什麼別的要求,只需給司機幾盒好煙就行了。李德旺心裏不那麼痛快,和劉玉民爭執了半天,到底還是同意了,打發李祥林去買了兩條雲煙。

    陳思靜這兩天裏沉浸在無比的幸福中,她就要做新娘了,就要成爲李祥君的妻子和他長相廝守。想到這時,她的心禁不住怦怦地跳起來。前天,她到城裏去,特地爲李祥君買了一身外衣內衣,一打襪子。陳思靜記得李祥君的身高和三圍,她相信她給祥君買的衣服一定合他的身,也一定給他增色不少。

    盤着新婚的髮髻,潤澤光潔的臉上撲了一層粉,眉毛也輕輕地描過,脣白齒紅,這便讓陳思靜益發雍容典雅。做新娘的陳思靜今天有些嬌羞,一頻一笑都透着對新婚的期盼和和對未來生活的嚮往。

    做伴娘的是常玉芬和“小老孩”。陳思靜早些天就告訴常玉芬,等到結婚那天一定送她。這使常玉芬很感動,她感動於陳思靜的平易隨和不高傲不以自己的家世而自豪。今天早晨,常玉芬就早早地來了,在陳思靜身邊照應。

    陳家送女出嫁的場面很隆重,鄉政府的老樂子張羅得冒了汗,大呼小叫着招呼送親的趕緊搬東西上車。於是,衆人搬箱拎包,陸續走出。

    陳思靜由常玉芬和小老孩攙着也下了炕。當陳思靜出門回頭望這個留有她體香的印過她無數青春身影的溫暖的屋子時,一陣異樣的傷感忽地襲上心頭家,從此就要和它說再見了,她不再屬於這家中的一員,她不會再整天服侍在母親身邊,不會再每日都看到陳明,小侄子會想她這個姑姑的……她的眼淚悄悄地涌出來。當看到母親孱弱的身影時,她真的有些忍不住,就閉起了眼睛。

    在常玉芬和小老孩的攙扶下,陳思靜上了車。從車窗裏看去,父親和母親的身影在十一月的天光下孤單渺小無助。她第一次感到父親和母親那樣偉大,原來的認識很膚淺、不深刻,僅僅是緣自對他們天然的愛。

    車緩緩地開動,從現在開始,陳思靜就行走在另一條生活的軌道上了。

    李家的親友翹首以盼新娘的到來,遠遠地看見一行車在拐角處露面,就有人高喊:

    “來了!”

    院子裏等着接親的人快步走出大門,一齊迎過去。

    車子停下,性急的孃家客人從車子裏蹦下來,左顧右盼,打量着這個普通的農家院落,也有人在人羣中尋着新郎。

    趙守志也從送親的車上跳下。他徑直走到李祥君的面前,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後,上挑大拇指來回晃了幾晃。李祥君大約明白他的意思,就微笑着看他,直到他走近閻王爺一樣的趙庭祿身邊。

    陳思靜在常玉芬的攙扶下從車裏出來。酈亞萍已立在大門口,圍裙系在腰上,裏面兜着紅高粱,專等着兒媳婦給自已戴花、兜過兒媳婦帶過來的繫着紅布條兒的斧子。禮數總是蘊含着吉祥的企盼,希冀未來的日子紅紅火火步步高昇滿門生福。陳思靜在夏三嬸的點引下給婆婆戴花,並親熱地叫聲媽,又把斧子放進酈亞萍的底角用雙手牽起的圍裙裏。

    夏三嬸高聲喊:“叫聲媽,八十八!”

    酈亞萍滿面幸福地傻望着兒媳婦,看裝着八十八元錢的小紅包由夏三嬸交到陳思靜的手上。她心裏泛起一陣陣微醺的快意。真好!這感覺使她如坐在飄浮的雲上。

    一身紅妝的陳思靜在常玉芬和小老孩的護佑下走向新房,早有性急的半大小子打起了玉米粒子。李祥臣衝他們嚷道:

    “你大嬸還沒典禮呢!”

    李祥臣的話惹來一陣鬨笑。

    李家的親友們將孃家客人迎進院中,禮讓到屋裏。男客在東屋,女客在西屋。女客們一番忙活後放了櫃上的用品,帶上了窗簾,上了燈泡。按習俗,要有上燈泡錢,挪櫃錢,上窗簾錢,但這些全免了。陳啓堂有話,雞零狗碎的禮節該省的省了,至於錢更不能提。

    新房的炕上早就鋪了疊成二折的紅緞被子,陳思靜就坐在上面。屋外的男女老少都好奇地向裏看,雖然他們大都認識她,但仍然要欣賞新娘梳妝打扮淨水洗面的過程。淑華打過一盆清水,裏面放了一根蔥。陳思靜象徵性地用水洗了臉,然後是夏三嬸叫李祥君進到新房,到炕上“坐福”。兩個人並肩依坐在一起,有一個白淨的三十來歲男人照相,將這一場景固定在記憶中。李祥君在夏三嬸的引導下做着新婚的各種禮數,如木偶一樣聽任她的擺佈,暈暈糊糊地自己如在夢中一樣。

    屋裏這樣地熱鬧,窗外的嗩吶也吹得起勁。

    典禮時,常玉芬和小老孩伴在左右。紅色的服飾使陳思靜格外耀目,也異常的俏麗。李祥君站在她左邊,他的旁邊是王小寶做伴郎。鼓樂停止後,作爲主婚人的劉玉民鼓起力氣大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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