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四二九章 趙梅靜處對象了
    從學校裏走出後,老師們便分散開來。趙梅波和劉淑豔並肩走着,在走過劉玉民家前面的十字街口後,她前後看了看,確信沒人能聽到,就湊近趙梅波的耳朵說:

    “你看着沒,翟景波和吳鳳茹可近乎了。那麼前兒在老黃那屋,他倆就挨着,跟兩口子似的。”

    趙梅波警覺地又前後看了看,見王子軒倒剪着手在前面三十幾米的地方走着,李祥君和陳思靜消失在拐彎處,就小聲說:“扯淡。”

    “真的,梅波,他倆那眼神不對勁,那樣式的。哎,去年冬天,吳鳳茹嫌乎離家遠,晌午也帶飯,她就給翟景波撥。”劉淑豔說完,嘎嘎地樂了,樂得沒心沒肺。

    趙梅波也會心一笑,她絕對相信劉淑豔的話,她所描述的場景不止一次被自己撞見過。

    “咱哪說哪了,別外傳。”趙梅波囑咐道。

    “那能瞎說嗎,咱可不扯老婆舌,也就是你,不外。”劉淑豔極其自信地回答道。

    從去年啓用的供銷社門前經過時,孫成文探出半個身子喊道:“趙老師,不進、進屋坐一會呀?”

    趙梅波扭頭“呸”了一口,笑鬧道:“進、進屋坐一會?別給你小心眼嚇掉了。”

    趙梅波沒再和他費話,徑直到趙庭祿家裏。趙庭祿不在,聽張淑芬說找李久發去了。她忽然想起張朝天,就笑呵呵地說:

    “老嬸,張二虎叉領會一個女的,那纔好玩呢。”

    張淑芬一聽張二虎叉這四個字,立刻生氣起來:“虎叉朝天的玩意,也說不上在哪淘弄出來的,得哪哪說,就像多光彩似的。昨天晚上來,這傢什的,淨說好聽的,啥趙庭祿和張維明是好哥們,啥那年他幫苫房,還有啥了的,我都忘了。你看貓腰弓脊的,那嘴賊拉甜。到最後你說咋的?買東西,還得賒着。我的天呢,去年的賬還沒還利索呢,今年又欠那老多。可咋整!”

    張淑芬很是無奈。

    趙梅波笑笑道:“將就吧,有人在,賬就黃不了。”

    “都不尋思黃不黃的了,也沒幾個錢。”張淑芬說到這,忽然放低了聲音,看着趙梅波說,“你爸說梅靜處對象了。”

    趙梅波一愣,不知老嬸的話從何說起,就問:“啥時事呀?”

    “哦,就頭晌那會,你爸上大隊拿的信,沒回家,在這看的。”

    趙梅波想了一會,說:“我得上我媽家,看看咋回事。”

    她說完,起身走出。

    趙梅波急急火火地從前門出來過大街到趙庭喜的院裏,見父親拄着柺杖夾着一捆玉米秸稈正向屋裏走。她幾步上山,問道:“爸,抱柴禾幹啥呀?”

    趙庭喜回頭看看,說:“梅波呀,下班了唄。燒火做飯,你媽說想喫烙餅,喝那個土豆絲湯,害孩子了?”

    趙梅波擡手腕看過手錶後,自語道:“都這時候了?也是,下班了嘛。

    她接過柴禾走在前面,趙庭喜在後面撿拾着落下的碎柴葉。

    在屋裏,趙梅波放下柴禾隔門問道:“媽,你說上我大舅家,去了嗎?”

    鄭秀琴搖晃着身子走出來,扶着門框道:“沒去呢,不願動彈。你大舅上些日子老說心口疼,你大舅媽讓上醫院看去,他就不去,死犟死犟的。”

    趙梅波沒做聲。她掀開鍋蓋,看裏面還算乾淨,就?了水倒進進去,然後填柴引火。只不過四五分鐘,鍋裏的水熱了,趙梅波便淘出一點到臉盆裏,然後擦抹鍋臺。

    “媽,和麪了?”

    “和了,在炕頭那餳着呢。梅波,鍋臺我都擦完了,還擦它幹啥?”

    “我看着不透亮,就再擦擦。土豆是我爸打的?”

    “他不打誰打?想喫就得幹活,誰家也不養白喫飽。一天啥也不能幹,打倆土豆他還有啥委屈?”

    “媽,你說話老那樣式的,跟打神仗似的,我爸聽了能願意嗎?”

    趙庭喜剛好開門進來,半笑不笑地說道:“你媽就這樣說話,哪天和氣的我還不習慣呢。”

    趙梅波擦完了鍋臺,向屋裏看去,見炕面還算乾淨,就鍋裏的水全淘出來倒進盆裏備用。

    “梅波,晚上在這喫吧。”趙庭喜拄着拐晃了一下說。

    “行。我讓陳露去叫啓軍。陳露,你出來,你讓西院的劉敏領你上咱家,招呼招呼你爸過來喫飯。哎,讓你爸把屋子收拾了碗刷了炕燒了再過來。他要沒回來,你們就等一會。”趙梅波把陳露叫出來,吩咐着。

    趙庭喜道:“還是我去吧,反正也不遠。”

    他說着向外走去。

    “媽,是梅靜處對象了嗎?”趙梅波拿着擦菜板問。

    “沒明說處了吧,聽信裏的意思是。別提她,提她我就來氣,死孩崽子,非得出去,在家哪不好?咱家地都沒人伺候,她可倒好,躲清淨去了。”鄭秀琴滿臉的不高興。

    趙梅波撿起已去皮洗淨的土豆在擦菜板上擦起來,一邊擦一邊說:“梅靜那不是和慶玲整不到一塊去嘛,要不能走嗎?”

    “那今年呢?今年守森他們也不在這,她咋還不回來?就是跑野,不願意回家聞土腥味。纔多大,就搞對象,叉刺鬧了?”鄭秀琴沒好氣地一甩臉道。

    “你這就不對了,有意見可以,話咋說那麼難聽?”趙梅波啪地把擦菜板扔到鍋臺上。

    鄭秀琴意識到自己言語有失,就自找臺階道:“我就那麼一說,也不是非得讓她守在家裏。”

    趙梅波也緩和了口氣,到水缸裏?了一水舀子水倒進擦完的土豆絲盆裏,說:“媽,話別拿過來就說,自己家人咋都行,外人啥樣的都有。那天你說我三嬸死眉咔噔眼的,就知道窮仔細,這要傳到我三嬸耳朵裏,多不好。”

    這回,鄭秀琴沒有動氣。她辯解道:“也沒外人呀,就你老嬸,還有、劉三寶子媳婦。你老嬸跟你說了?”

    “說了,他又不是旁人。”趙梅波道。

    “哎,你老嬸老叔啊,可沒少幫咱們。去年扒苞米你老叔和王亞娟跟着扒一天,守業那牛具費也沒實打實地要,真欠人家人情。”鄭秀琴說完坐下來,眼睛向竈裏望去,“梅波,你說梅靜和那孩子能成嗎?”

    趙梅波噗嗤一笑,她覺得母親很有意思,要是老嬸說錯話了或做錯了事,她一定會原諒。

    “能成不能成的,就看他們的緣份了。不是有信嗎,我看看。”趙梅波走過來,站到母親的身邊。

    鄭秀琴手拄着膝蓋向上站時,忽然一歪,趙梅波急忙扶住。鄭秀琴自嘲地說:“完犢子了,哪像早時候,原先我走道嗖嗖的。”

    趙梅波咯咯地笑起來,心裏說,你年輕時也不那麼靈巧。

    她們倆進屋後,鄭秀琴讓在炕上玩的陳露把窗臺上的信拿過來,她自己一屁股坐到炕上。趙梅波接過信,展開,讀起來——

    ………

    我今年暑期要能回去就回去,和孫志剛一起回去,他說要看看你們。我說你要去了咋介紹啊,他說就說是朋友。他學廚師已經差不多了,等學會以後就給人家造廚。他家裏面就他一個兒子,那幾個都是姑娘。

    爸,你不能幹活就別幹,身體重要。

    ……

    夏天產(鏟)地你就顧(僱)出去吧,錢我出。這一年多我也不少掙了,都攢着呢。

    孫志剛要不在這幹了,我也不在這幹。

    ……

    趙梅波看着信,有幾次樂出聲來。這個妹妹,寫個信都能錯出花來,話說得顛三倒四也就算了,常用字竟能搞錯。

    趙梅波讀完了,把信裝回信封裏。她回手拽過面盆,揭開屜布,揉起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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