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總是匆促而過,算一算,開學都已經七週了。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上兩天的惡風停了,心情也就舒暢了許多。
早晨李祥君到市裏種子公司買玉米種子時,陳思靜特意多給了點錢,讓他回來時稱點肉。酈亞萍那裏還有幾顆酸菜,就放在下屋裏,正好用來包餃子。
李祥君買了種子和肉回到家裏後,又去母親那裏去取酸菜,這便讓她有了責怪的理由:爲什麼不一起帶過來,還要費二遍事。她的神態是甜蜜蜜的,雖然是責備的話,但讓馮玉芬聽來卻有那麼多的羨慕。
她說:“打是親,罵是愛。這架式,明兒個含在嘴裏吧。”
陳思靜對快嘴的表姐也無可奈何,她就是麼一個人,和誰都鬧,不分老幼不論場合。
陳思靜着手和麪,等面和完了,李祥君也回來了。剁肉餡由陳思靜來做,她信不着李祥君;酸菜由李祥君來剁,這是粗活,就應該他做,他有氣力有耐性。等一切都準備停當後就要動手包時,陳思靜問李祥君:
“你會包嗎?”
李祥君說回答道:“學嘛,誰又不是一生下來就會。”
陳思靜揉麪的姿式很優美,麪糰在她的手下輕柔地滑來滑去。揉得差不多了,她把面揪成兩塊,再一塊一塊地揉,最後把其中的一塊放到面板上,另一塊回盆裏,用溼屜布蓋好。稍停一會,陳思靜把面板上面團從中間掏開,兩手不斷地擠壓,然後揪斷,放在面板上來回搓勻,再把搓好的一根面揪成一個個小‘劑子’,撒上面用手掌心反覆撥弄,最後壓成餅坯讓李祥君來擀。
李祥君拿起擀麪杖看了看了一會,莫名其妙地咧了咧嘴後拙笨地擀起來。他從來沒有幹過這活兒,他不會一手滾動擀麪杖一手轉動麪餅,儘管他很努力,那一小塊兒面的他的手下無論如何也不聽調遺。沒有辦法,他乾脆把它放在面板上,用擀麪杖一點點兒地擀。陳思靜看着他的笨樣子,生了氣,劈手拿過擀麪杖做示範,講解擀麪的要領:
“就這麼的,咋就不會呢?沒喫過肥豬肉還沒看過肥豬走?瞅着點,這手擀,這個手轉個。”
李祥君雖然把要領記住了,但擀下來仍舊喫力,他呼呼哧哧地竟把面擀成了一個圓不圓方不方的薄餅兒。陳思靜脫口而出道:
“真笨!”
陳思靜又奪過擀麪杖,幾下子就擀成一個餃子皮兒。她看着李祥君又問道:
“就這麼的,就不會?笨得倒上炕!”
李祥君心裏的火氣騰地撞上了腦門,但他忍住了,沒有發作出來。他知道自己笨,不怪陳思靜罵自己。
李祥君努力地一個心思地擀,但擀出來的不但不能令陳思表滿意,就是自己看了也不滿意。陳思靜眼睛裏冒火,瞪着他,狠狠地訓斥道:
李祥君放下擀麪杖,面紅耳赤地退到一邊去。陳思靜自己擀皮自己包餡,包了幾個忽又斥責起來:
“讓你滾犢子你就滾犢子?擀呢!”
李祥君委屈得眼淚都要流了出來,他沉着臉拿起擀麪杖,使勁地擀起來。陳思靜不高興看他,拿着他擀過的皮說道:
“這也是皮?看你好像沒長手。”
馮玉芬聽見陳思靜斥責李祥君的聲音便笑嘻嘻地進來,問:“吵吵啥呀?隔二里地都能聽見你喊,挺有章程啊。”
陳思靜抿嘴一樂:“挺大個人連餃子皮都不會擀。”
馮玉芬勸解道:“他能會啥?在家鍬鎬不摸。你尋思是兩個人結婚入洞房呢,不用教就會?”
陳思靜白了李祥君一眼,說:“燒水去!”
李祥君把水燒開後,陳思靜和馮玉芬也把餃子包好了。
“扒蒜,搗蒜,像個木頭人!不會自己找活幹呢?”陳思靜笑着說。雖然是笑,不過是象徵性地咧咧嘴。
馮玉芬接過陳思靜的話說:“得了得了,少說幾句吧,你說了人家一大堆,人家一句都沒還,還想咋的?”
喫飯前,陳思靜還沒有忘記給馮玉芬盛過滿滿的一大盤子。
當李祥君坐在炕上低眉順眼一夾起一個餃子時,陳思靜問:
“還生氣呢?”
李祥君面無表上地答道:“沒有,不生氣。”
陳思靜將一個餃子夾到他的碗裏,哄他道:“喫吧,喫吧,喫飽了好乾活。瞅你那樣,跟受氣包似的。”
李祥君眼睛裏忽然溼潤起來,他好像也看到了陳思靜面頰上的潮紅。
四月末的天空裏飄着嫩草地味道,傍晚地雲霞映紅了大半個天。
天已黑下來。
陳思靜躺着,看李祥君一件一件地褪去衣服鑽進他自己的被子裏。她莞爾一笑,道:
“不理我了?”
李祥君不自然地咧咧嘴,將手伸了過來。陳思靜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讓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陳思靜的肌膚富有彈性,光滑細膩的脖頸在燈下閃着瑩瑩地光澤。陳思靜把胳膊放到李祥君的頸下,另一隻手掀起被子。李祥君不等陳思靜說什麼,老實地過來,挨在了陳思靜的身邊。
“還委屈嗎?”陳思靜把臉貼向他的額頭,手撫着他的背問。
李祥君鼻子一酸,一滴淚滾下來,滴到陳思靜的胳膊上。陳思靜扳起他的臉,笑道:
“喲,不哭,寶兒!”
她伸手關了燈,屋子裏是一片黑暗。
雖然有瑣碎,但生活中還是充溢着幸福,在幸福中他們過着每一白天每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