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守成很是覺得是自己害了孫紅,才讓他遭受到了皮肉之苦和精神上的折磨。他要救護孫紅,他要勇敢地把責任承擔過來,於是在這天晚上他揣着剔骨刀來到了王憲章的家門前。
晚上五點多的巷口很黑暗,沒有燈光。
一通猛烈的敲門聲後,王憲章出現在門口。看見趙守成站在面前,王憲章不自然地問道:“你啥意思?”
趙守成微笑了,說:“你啥意思,我就是啥意思?”
王憲章有點兒發矇,看他的神情是不想讓趙守成進去,但趙守成已繞過他開門向屋裏走去。他開門進去後正看見孫紅坐在椅子上照鏡子,鏡子裏的孫紅眼角青腫,目光呆滯。看見趙守成進來,孫紅慌地從椅子上坐起,一抹說不上是什麼含義的微笑浮上嘴角。
土暖氣的葉片上搭着洗過的褥面,散發着陣陣潮氣,於是這屋子裏就有了生活的氣息,但這生活的氣息中有一點兒苦澀。趙守成提起鼻子嗅了嗅,把這點生活的氣息全嗅進了鼻孔裏。
王憲章進來站在地中央問道:“你是不是來找我會氣的?我告訴你趙守成,你這是私闖民宅。”
趙守成的微笑還掛在嘴角,他回答道:“你說是就是,隨你怎麼說。”
王憲章警覺起來,他擺出一副打鬥的架勢說:“我們家的事情你少摻和。”
“什麼你們家的事情我少摻和?我也不想摻和,可是你非得說我和孫紅有事,你非得聽別人的閒言,你不知道聽閒言失落江山嗎?”趙守成在說這番話時坐到炕沿上,手拄着炕面,停了一會兒又道,“喲,這炕還挺熱乎呢。”
王憲章不愧有王大榔頭這個稱號,他接過話道:“這不是嘛,在外屋地安的鍋爐,鍋爐和炕連着,一燒鍋爐炕就熱了。這就是一星管二,啥也不耽誤。”
這要是在平時,他們會從鍋爐說到客運再說到社會上的人和事,一定說得異常熱絡不亦樂乎。但現在是非常時刻,所以趙守成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
“我聽說你不給孫紅出手續,不讓離婚?”
王獻章突然憤怒了,指着趙守成說:“你少管我們家的事,不因爲你孫紅能鬧着離婚嗎?你還有臉來問我!我告訴你趙守成,就是把孫紅爛在我們家裏也不能讓給你。洪胖子都跟我說了,你在哈爾濱跟人家打仗,她就趴在你身上護着你,還有你們兩個總在車上眉來眼去的又說又笑,還有那天你打洪胖子時,她孫紅瞅都沒瞅一眼。咋的,拿我王憲章不識數啊?你孫紅不是有能力嗎,我就不給你出手續,看你咋離婚。”
此時孫紅看看王憲章,又看看趙守成,一字一頓地說:“我鐵了心離婚,不過了。”
王憲章既惱又羞,擡起巴掌啪地上扇在孫紅臉上,罵道:“你個婊子玩意,給你臉還不要臉了?你要離婚試試,你離婚我弄死你。”
“你這是幹啥?你打她不就是打我嗎?按說你們家的事我不該管,可是涉及到我了,我就不能裝作沒事人似的。王大榔頭,我今天就問你,孫紅鐵了心要離婚,你給不給出手續?”趙守成說完,嚯地站起,從衣兜裏摸出那把刀子,攥在手中。
王獻章後退一步,顫聲問道:“你、你要幹啥?”
孫紅驚懼地看着趙守成,剛要上前搶奪刀子,卻見趙守成將左手小拇指搭在桌子的邊沿上,右手的刀子刷地切下。頓時,趙守成的一節小拇指彈跳着滾到桌子的中央。
血,涌出來!
臉色煞白的孫紅急忙跨到趙守成身邊抓起他的手看了看,又急忙去翻箱倒櫃,可她找了好一會卻什麼也沒有找到。她太急了太慌了,惶急中大腦一片空白,竟拿起一件她的背心到趙守成的面前說:
“快點包上,把人都嚇死了……”
趙守成沒有用這件背心去包裹,只是用手捂着,好不讓更多的血流出。
“王大榔頭,我給你三天時間,要再不出手續,我就切你的手指頭。”趙守成咬着牙說。
“現在別說手續不手續的了,趕緊上醫院,把手指頭接上。啊,哎呀媽呀!”孫紅顫抖着邊說邊把那截手指拿起並用那件背心將趙守成的左手包住。
孫紅打了一輛“港田”車把趙守成送到醫院處理了傷口拿了藥後已是八點多鐘。趙守成的斷指已沒有再接上的可能,就那樣用紗布纏着,讓它自愈。
孫紅把趙守成送回出租屋後,她走了,說上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