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五六六章 死豬不怕滾水燙
    劉校長將王淑霞叫了去。

    趙安娜鬼鬼祟祟地衝趙守志眨眨眼,然後小聲地哼道:“你溫柔甜美,好像鳥兒天上飛,只因爲我和你相愛相依偎。你的眼,我的淚,就算苦也珍貴。……

    她的音調不準,有幾處又全忘了歌詞,所以就有了八分的喜感,像她的綽號一樣。趙守志打斷她:

    “安娜,我渾身冷。”

    趙安娜細細地打量着趙守志道:“你穿少了,今天最高氣溫零下九度呢。”

    她說完自得地笑起來,然後又唱道:你說我的眼裏只有你,只有你不會讓我忘記……

    “哎呀我的媽呀,你還讓不讓我活了?”趙守志捂上了耳朵說道。

    “我就唱,我就唱,讓你如過三九天一樣。隆哏哩哏隆……”趙安娜竟轉着圈唱起來。

    突然間,那邊走廊裏尖利的喊叫:“誰?你告訴我他們是誰?說不出來就是你們找藉口。憑啥不讓我教語文,憑啥不讓我教畢業班?我告訴你,只要我不氣,這畢業班拿定了……”

    趙安娜抻着脖子探出身子向外看,趙守志走過去抻起她的衣襟道:“別像個穆桂英似的陣陣少不下。”

    第一節課前的這段時間就在這一陣吵鬧中過去了,直到劉校長氣憤地奪門而去,走廊裏才恢復了平靜。

    趙守志不想關心這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好事的趙安娜在第三節課王淑霞去班級時說:“哎哎,你知道因爲啥嗎?有幾個家長給王淑霞告了,說她上課學生聽不懂。這不校長早晨就找她了,想把替下來。沒成想她一聽就炸廟了,非讓劉校長給出那幾個人來不可。真是的!”

    趙守志一眼一眼地看趙安娜,把趙安娜看毛了。她問:

    “趙老師,你老瞅我幹什麼?我臉上又沒長花。”

    “因爲你好看呀。”趙守志一本正經地說。

    “真的?我就那麼好看?哼,你就逗我不高興。”趙安娜胡的地旋了一個圈兒,並且兩手做出孔雀舞的姿勢。

    趙守志心裏責怪這個沒有成府的丫頭,不懂得看情勢觀臉色,全憑着自己的興致,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辦公室裏不單是隻有他們兩個人,還有旁人,倘若傳到王淑霞的耳朵裏,恐怕難免一番爭執糾纏。

    趙守志的顧慮好像是多餘的,有了趙安娜提出話題,辦公室裏立即小聲地議論起來。刻薄、敏感、多疑,成了人們共同的認識,或者稱她爲“歪三拉四”蠻不講理的典型。趙守志靜靜地聽着,不置一詞。當李淑範老師說完“今個跟這個幹,明天跟那個幹,都幹到了,那不讓教畢業班兒就不教唄,有那口癮呢?”這句話時,趙守志鬼使神差地說:

    “這叫死豬不怕滾水燙。”

    他的話音剛落,門哐的一聲開了,不知爲什麼回來的王淑霞指着趙守志的鼻子質問道:

    “啥叫死豬不怕滾水燙?誰是死豬?我是死豬唄,是不是?我告訴你趙守志,不要在背後講別人的壞話,這不道德,有話當面說。當面鑼敲着對面鼓打着,那才叫真男人。”

    趙守志料不到她會突然闖進來,把自己嗆白得如同大窩脖的燒雞一樣。他強自鎮定,辯解道:

    “我就這麼一說,沒有別的意思。”

    王淑霞不依饒,又道:“沒別的意思?你別以爲我是三歲小孩子,好糊弄。我笨是不假,可我多尋思一會兒就啥都明白了。你不就是說我今天干明天干逮誰跟誰幹嗎?我打過仗我不饒人,可我有理呀,沒理的仗咱不打。咋的,我問問誰告的狀還不行?犯得着在後面七嘴八舌的嚼舌頭嗎?也不怕爛嘴丫子,啊——呸!都看我笑話,都拿我當猴耍是不?我拿畢業班就爲取個好成績,然後定中一,也爲了爭口氣,這有錯嗎?一個一個的可下有熱鬧看了,八十雙眼睛睜得比溜溜都大,比看趙本山都來勁,就那麼不講良心?”

    王淑霞的火氣現在已不單對趙守志,而是辦公室裏的所有人,也針對在走廊裏側耳細聽的人:“有章程你站出來,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讓你找對象都找不着地方親嘴。犢子玩意,養漢的老婆,跟人上苞米地的傢伙……”

    王淑霞的語序已混亂,表情也有幾分的猙獰。

    她吵鬧了十幾分鍾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胸脯急劇地起伏。

    葉迎冬衝進屋子裏後,王淑霞警覺起來,她注視着葉迎冬作出時刻搏擊的態勢。葉迎冬衝到趙守志跟前,拽着他的胳膊上罵道:“你個虎犢子玩意,給我走!”

    趙守這就勢站起,隨她來到史地組。趙守志剛一坐下,葉迎冬就指着他的鼻子訓斥道:“你說你啊,說啥也不長眼神兒,拿過來就說。啥死豬啊,我看你就是死豬,連死豬都不如,就是一層豬皮裹的一堆豬屎。”

    趙守志被葉迎冬劈頭蓋臉的一頓責罵,弄得暈頭轉向。過了一會兒,他看着滿臉脹紅的葉迎冬說:“我也沒尋思那工夫他能進來呀。”

    史地組的老師們鬨堂大笑。

    七嘴八舌的勸解葉迎冬安慰趙守志後,史地組長老張慢慢悠悠地說:“迎冬,晚上守志炒菜壓壓驚。”

    葉迎冬清爽的臉上展露一點笑容後說:“喝酒?喝尿都沒有。”

    這樣的話出自葉迎冬之口,不免讓衆人一愣,繼而又是一陣鬨笑。

    因爲這一場小小的風波,趙守志一整天都有點悶悶不樂,不過,到下班時他想通了:自己不過是一時語失,並無丟人現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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