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趙守志搬到城裏快一年了。時間總是匆促地過,去年之事彷彿發生在昨日。
趙梅波沒有像往常那樣騎自行車回家,她忽然有了徒步行走的慾望,他覺得在秋日的陽光下是一種很好的享受。
腳下的沙石路是去年秋末鋪就的,沙石路雖不是十分的平坦,但總強於土路,最起碼雨天可以行車走馬。據傳鄉黨高官讓她的什麼兄弟承包這條道路的鋪築,但時爲爲支部書記的周老民子百般推搪,具體原因不清楚,或許這些本是子虛烏有的憑空猜測不足爲信。九八發大水時,周老民子在晚飯時大發牢騷,早上說不疊壩了,到中午又讓疊,一天三變,真是騍馬上不了套!很巧,女書記巡視到此,聽聞後面色驟變卻又不好大發雷霆,便扭頭而去。抗洪結束後,周老民子被剝奪了支書的職務。代理支書的原村委會主任林佔河履新不久,沙石路的鋪設工作便開啓,很有意思,免不了又讓人們一番猜測咀嚼。不過,林佔河在村長的位置上還沒坐夠半年,在第一屆村民委員會選舉中落敗給村醫李彥平,他回家當農民去了。
趙梅波邊走邊想,胡亂的思緒由周老民子又轉到趙守志,再轉到趙守成,她抿嘴微笑了。她想趙守成這個傢伙,竟把政平村的幾個養車拉客的車主召集起來,以入股的方式成立了一個雙政客運公司。他說他不能霸下這條線,要人人有飯喫,利益均攤。現在,他們的這個公司已正式運行。趙梅波告誡趙守成,要走正道不能欺行霸市,要關愛家庭不能扯仨拽倆,更不能欺男霸女。也是這個混蛋弟弟,在春天時和城東的一個愣頭青吵架,那愣頭青的爸爸怕兒子喫虧,就出來幫忙叫陣。那當爹的不知道得了啥病,迷瞪的老要張跟頭。趙守成被他罵得急了眼,抓住他的領口左搖右晃,最後把他摔倒在地。那傢伙坐在地上轉轉腦袋,然後爬起來湊到趙守成面前說,你再摔摔我。趙守成也不客氣,抓住他的領口又是一陣左搖右晃,只是沒將他摔倒。搖晃過後,那傢伙反倒樂了,說咋的腦袋不轉圈了呢?他又讓趙守成接着摔他時,趙守成卻不敢動手了,他給整懵了。那天的爭執以喜劇的形式結束,他們去吃了飯還喝了酒。那傢伙叫啥名?趙守成說過,她忘了。這個趙守成啊,真不叫人省心。趙守成怎樣,她實在管不了,好與歹由他去,是與非自有他人評說。
這客套話引來了趙梅波一陣咯咯的笑聲:“回來了,我差不多每個禮拜都我來。你幹什麼呢?”
周老民子粗憨的笑聲起,說:“上你老叔那兒買點兒香菸,再買點兒幹豆腐。幹豆腐就剩這點了,讓我全包了。”
在與周老民子擦肩而過的一剎那,她忽然想起當年他在村上大喇叭裏講話到情形,那時他是何等的威嚴,何等的有氣魄。她想起了他的媳婦,那個高個子女人。那年教師節宴請本村教師的酒席上,那女人說道:“這幹豆腐你們喫吧,別剩下,剩下就都扔了,我們家沒人喫。”
酒宴結束以後,她又對女老師們說:“我就可以和你們在一起。”
哈哈哈,現在她也喫幹豆腐了。
“梅波,梅波,趙梅波——”趙梅春由門裏探出頭來,招呼道。
孫成文的腦袋不知道哪根弦兒搭錯了,臨街也蓋上了門房,然後闢出一間擺上櫃檯貨品,空出的偌大的老屋稍加改造就成了一個禮堂。這架勢分明是與趙庭祿針鋒相對,大有一決高下的意味。
趙梅波並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外和走出來的趙梅春說話:“大姐,我大姐夫呢?”
趙梅春答道:“上城裏了。梅波,跟你說個事,守義相中東頭老秦家的姑娘了,這個追求啊,那個丫頭比守義大兩歲呢。”
趙梅波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所以很好奇的問:“哪個老秦家?”
趙梅春哈哈地笑道:“就是秦老貓秦明禮家。”
趙梅波似乎有了印象,就說道:“她呀,我知道。大姐,守義二十幾了?”
趙梅春說不上趙守義的實際年齡,就含糊其辭地回答:“有十九、還是二十了的。”
趙梅波和趙梅春說了一些話後就向前走去。她本想問大姐與老叔的之間的關係現在怎樣,但怕趙梅春有想法,就忍住了。
趙庭喜雖然見老身體卻依舊,還是那樣拄着拐拉扯拉扯地走路,鄭秀琴卻百病纏身,恐怕要先於丈夫而去。趙守林已走十六七年了,但作爲母親,她很難將他忘記。這種痛根植於內心之中,每每想來都讓她黯然神傷,悄然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