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榆樹下 >第六二九章 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
    像以往一樣趙梅波陪母親說話聊天,再幫母親做了點家務後又返轉回家裏。這一往一返,趙梅波稍覺疲累,心裏想着到家一定要好好躺一會兒。

    在走到離自家一百多米的地方時,趙梅波忽然看見李玉榮從院裏出來。趙梅波緊走幾步迎到近前就問:“李老師,我剛去我媽那兒了。

    李玉榮看見趙梅波也快步迎過來。

    李玉榮,這個比趙梅波小三歲的面目清秀的女老師身形苗條,有着非同一般的韻致。

    “趙老師,我上你、你家找你了,你不在。”她的臉上迅速飛過一片紅暈,手搭上耳邊輕攏了一下並不散亂的頭髮,“你家陳老師剛打完麻將回來,我問他高級的指標下來沒,他說下來了,正想週一上班時和王老師研究。看你多好,老早就定上高級了,不用操這份心。”

    趙梅波沒有多想,就順着她的話說:“嗯,是啊,那時候搶着奪着定了也就定了,要放現在還真不好辦呢。那年評定職稱時,差點沒和劉玉民幹起來。”

    他們兩個站在道邊說了一會兒話後,李玉榮說該回去了,就緩緩地向東,如風擺荷葉一樣。看着她的背影,趙梅波笑了一下,她想起她的丈夫,那個原來的供銷社司機孫大拿。孫大拿自從供銷社黃了後,就自己東挪西借的湊錢買了一輛二手卡車,搞起了長途販運,收入自然可觀,所以很快還上了饑荒,並且小有積蓄。人常說十個司機九個騷,一個不騷是酒包,這話也不假。孫大拿絕對是酒包,至於騷不騷不知道,那種事沒見他幹過也無傳言。沒耳聞,那麼他就是潔身自好的好人了,是柳下惠。孫大拿前年冬底出車時不知是車子發生了故障還是操作失誤,整個卡車側翻到102國道邊的深溝裏,他當場死去。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了李玉榮很大的打擊,以致那個民辦教師轉正考試中她的成績差強人意而未被錄取,直到去年第三批批民辦轉公辦考試後,她才勉強過分數線。

    唉,也是苦命人,失去了丈夫不說,還有個不懂事的剛滿十歲歲的混蛋兒子。

    趙梅波胡亂想着走進家的院子後,陳啓軍一臉笑容地迎了出來說道:“我尋思你得傍黑兒才能回來呢,這麼快。陳露剛剛被我送到車上。”

    這種很自然的彙報好像經過了精心的謀劃,而且他以前不這樣,幾乎不主動談他曾經的行爲,也少有親切親近。趙梅波挑了挑眼皮兒探究地看他的眼睛問:

    “你沒有打麻將去呀?”

    陳啓軍脆爽爽地答道:“沒玩兒沒玩兒,家裏哪哪都是活兒,總玩兒那玩意兒不是曲子。”

    趙梅波聽過他的話,登時在心裏浮起一片雲疑雲,她覺得李玉榮和陳啓軍在合夥騙她。於是她正色道:“你玩兒不玩兒我不管,但你別糊弄我,別拿我當二百五。李玉榮說你打麻將剛回來,你說你沒打麻將,那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陳啓軍目光不作迴避,直直地與趙梅波的目光交接,一副心胸磊落的模樣。

    “我就是送走陳露後順腿到了教育辦,正好王主任他們玩兒。看了一會兒,張老師說有事先回,我就替了會兒。”陳啓軍說的天衣無縫,趙梅波也不好再質詢,就轉而說:

    “上回陳露說他們班上好幾個大個學生不學習,就在後面小聲嘰咕嚓的。現在這學生怎麼這樣?真是!”

    她說完向屋裏走去。

    老式的三間房,南北間距不過六米多一點,堂屋被一道橫牆間隔成兩部分,北小間做儲藏室,向陽的一間做廚房。

    在竈臺旁,趙梅波望着炒勺問:“你就給陳露喫方便麪?喫完了也不刷出來,弄得抹糊嘰嘰的。”

    陳啓軍陪着笑臉道:“還沒有來得及,我送完陳露就去教育辦了,我回來不一會兒你就進屋了。”

    如果陳啓軍不做過多的解釋,趙梅波還真不會多想。現在他這樣解釋反倒讓她又起了疑心:“陳啓軍,你打麻將啥時回來的?”

    陳啓軍想了想,道:“在你回來前半個小時吧,你問這個幹什麼?”

    趙梅波長了個心眼兒,沒正面回答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說:“問問還不行嗎?好像做啥虧心事似的。”

    她說完就進裏屋,到酒櫃前扯過蛇油膏擠出一點抹到手背上說:“手乾巴的,這幾天也說不上咋的了。”

    立櫃酒櫃和梳裝臺都是結婚時打製的,經歲月的打磨漆面已不那麼光亮,有的地方顯出了木本質地。西側的牆下襬着一張紫檀色的三屜桌,上面立着書架,書架裏立着大小薄厚不一的書籍。西間屋的陳設簡單,只有一口小櫃和一把椅子,炕上摞着陳露的被褥用一塊長方形的大毛巾苫着。

    趙梅波里裏外外地走了兩圈後找出手套,換上衣服就要出門時,陳啓軍問:“幹啥?”

    趙梅波答道:“收拾園子。”

    “哦,別幹了,等都乾巴時收拾。我想喫魚,我這就去老李家買。”陳啓軍攔着她道。

    趙梅波想了想,就把手套扔到屋裏的炕上。這便是同意的表示,陳啓軍走了出去。

    趙梅波琢磨着剛纔與陳啓軍的那一段對話,琢磨着他的表情,猛然間一股酸溜溜的滋味涌上心間,同時也有一股莫名的火氣,慢慢擴展到全身。憑直覺,他感到陳啓軍和李玉榮的關係不同尋常。他、她……李玉榮平日裏與自己形同姐妹無話不說,她能那樣?……可是…”

    不行,一定要弄個明明白白以驗證自己的猜測,要不這感覺太不好受。趙梅波打定主意,要不動聲色地去觀察去打探去了解,去僞存真以求真相。這樣,趙梅波有說有笑地捱到了第二天。

    剛一碰上被人叫做張老炮子的張老師,趙梅波就直接了當的問:“張老師,昨天啓軍和你們打麻將時輸多少啊?”

    張老炮子眨着小眼睛努力琢磨了一會兒道:“沒有啊,昨天他沒去打麻將,都好些日子沒和他玩兒了。那回因爲抓牌的事鬧個半紅臉就再也沒玩過,他不和我玩兒我也不和他玩兒。打麻將這玩意太耽誤事兒,我那土豆子都沒下窖呢,不怪我媳婦說我臉讓黑瞎子舔了。”

    張老炮子不管趙梅波喜歡不喜歡聽,自顧說着。趙梅波應付了幾句後,轉身向自己的班級走去。

    因爲有了這個確實的消息,趙梅波的心沉重起來,並且有深深的酸楚的情感一點點滋生,又有被欺騙被戲弄後的屈辱。因爲他有心事,所以從外表看整個人就鬱鬱寡歡,不苟言笑。正是全市進行百日達標活動時,粉筆字鋼筆字微課正練得熱鬧,但趙梅波完全是在應付中,不在狀態,課上得也不見得出彩,有敷衍的嫌疑。李玉榮由低年組過來親暱地與她閒聊時,正是上午的十點多鐘,此時趙梅波正在備課。見她坐在自己身邊的椅子上,趙梅波習慣性地點了點頭,卻並未展露出應有的笑容。

    “趙老師備課呢。”李玉榮明知故問打着招呼。

    趙梅波心裏哆嗦了一下,本能的一股厭惡的情緒躥升上來,但旋即又被笑臉取代:“玉榮,不備課咋整,我可不敢抄舊備課筆記,讓校長抓住犯不上。”

    李玉榮扭着屁股轉了幾下脖子道:“趙老師,我備課就抄舊的,不怕聽她看着她也看不着。我把舊備課筆記半開不開的放在抽屜裏,他一進來我肚皮一頂,欻就關上了。”

    這個招式她不但聽說過,也看過,但她從未使用過。

    “我可不想讓校長知道,我任可身上受苦也不臉上受熱。哎玉榮,你微課教案都出什麼內容呢?”趙梅波問。

    趙梅波打定主意,要不動聲色不留痕跡地觀察他們,不做捕風捉影的猜測與指責,在適當的時機讓陳啓軍原形畢露。如果有一天陳啓軍真的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家庭,那麼自己也絕不心存幻想,希望陳啓軍迷途知返,她要決絕地與他做徹底的切割。

    李玉榮聽趙梅波這樣問,便眉飛色舞地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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