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啥呢?”
那些個人看劉三寶子的眼神有點怪,不像以往那樣。其實,劉三寶子也搞不明白以往他們看他的目光和現在的有什麼不同,他只是憑着感覺。他連續地問了幾堆人,卻沒有得到答覆。他滿腹狐疑地進到大姐家的院子後,四下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他進了屋,粗聲大氣地問:“怎麼的了,都不吱聲?”
大姐坐在地上的小塑料凳上,只是擡眼看了一下他,然後又低下頭去。大姐夫弓着腰坐在炕沿上,一個勁地抽菸。小裏間屋裏,外甥小會在牀上躺着,跟挺屍一樣。
劉三寶子站着,沒有像往常那樣自己找地方坐。他梗了梗脖子,轉動着腦袋,那脖子也連帶着像大蛤瘼一樣連動着轉。他問大姐:
“啥事呀?這一個個蔫頭耷腦的!”
大姐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叭嗒叭嗒地砸在地面上。劉三寶子說:
“你看你們呀,掉啥尿叉水?”
劉三寶子說話不講方式,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管他是姐姐還是妹妹。姐姐擡頭,擤了一下鼻涕,欲說還休的望着劉三寶子又望望姐夫。姐夫不加遮掩,直通通地說:
“跟胡明多跑了!”
大姐沒說誰跟胡明多跑了,但劉三寶子聽明白了,是自己外甥媳婦跟人跑了。他氣衝斗牛,他覺得應該將胡明多碎屍萬段方解他心中之恨。於是,他霍地轉身,罵了一句後說:
“我非殺他不可!”
姐姐從凳子上彈起,拽住他道:“殺誰呀?都跑了!”
“啥時跑的呀?”
大姐說前天跑的,兩個都坐了汽車,到城裏就沒影了。那跑到哪去了呢?姐夫說不知道。他唉聲嘆氣地就不再說話了。劉三寶子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忽地站起,跨到裏間屋,大聲嚷道:
“你瞅你個熊樣,連個媳婦都看不住,成天癟癟嘟嘟地帶那個王八樣。”
外甥被舅舅訓斥後依舊躺在那兒一動不動。姐姐過來拉他道:“你別說了行不行?這鬧心八啦的怎麼活呀?”
姐姐的眼淚下來了,可哭聲卻沒有出來。姐長嘆了口氣說:“真他媽的坷磣!”
姐夫屋裏屋外地轉了一圈後又坐在炕沿上,面色凝重神態冷峻。
“叉他媽的!”他脫口罵出。
劉三寶子看着姐的樣兒竟起了惡念,於是說:“拿鎬把把胡明多的腿打折了,行不行?”
姐夫沒說話,這就等於是許可了。可姐姐說不行啊,那不就是犯法嗎?那就得蹲監獄。劉三寶子說他不在乎,爲外甥報仇就是蹲監獄也值,反正家裏就一個老婆再沒別人。姐表態了,說這事不用你操心,有我呢。
劉三寶子在大姐家待到最後也沒有弄出一個結果來,他不會勸解,不會安慰,只會火上燒油大發雷霆說這小叉娘們兒就是回來也不要她,讓她滾一邊去。大姐說:
“行啦,行啦,你回家吧,別在這跳老虎神了。”
劉三寶子大喊大叫了這一大陣兒,也累了,就順從了他姐的意思,走出屋外。在道上,他衝看稀奇的人說:“看啥呀,沒看過呀?別把眼芯子抻折了!”
他的話像一陣風,過去了就永遠過去了,沒有人同他認真理會。
劉三寶子以後每天都到大姐家看事情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