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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飢。

    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少將軍您還會唱歌呀唱的真好聽”

    “我爹爹教的,也只會這一首了”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少將軍快走”

    “將軍”

    “將軍”

    “將軍”

    蘇修猛然從夢中驚醒,案牘上的行軍圖被壓出了褶皺,她緩了口氣,壓下急促的呼吸,慢慢將褶皺撫平。

    “將軍,可是醒了”副將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從帳外進來。

    北塞常年酷寒,蘇修早已習慣,只是一碗白粥的溫度還是讓人心動。她將瓷碗捧在手裏取暖,側頭看着副將端着托盤的手,修長、蒼白,良久,她說:“影竹,三年了,若我沒有將你帶來,你這會兒都該嫁人了吧明庭他到底還是心疼你這般”

    聞言,影竹連忙跪下,將托盤放置一邊,低頭抱拳,盔甲的碰撞聲落下,又有明亮鏗鏘的聲音響起:“將軍三年前,若不是將軍相救,我與兄長早已命喪黃泉從那時起,影竹便誓死追隨將軍除非將軍不要影竹了,不然影竹絕不離開”說着,影竹擡頭直視蘇修,眼中略有溼意和心疼,“何況將軍名門之後,寧下紅妝,也要守着這北塞,守着北府軍十萬將士,影竹不過區區”

    “嘭”碗底撞在桌面上,影竹瞬間便噤了聲。自古女子不入軍營,將軍不僅是女子,還成了這一軍統帥,已然是欺君之罪是逃不了,她就算心中明瞭也是不可拿出來說的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蘇修就算再怎麼信任影竹,這事她卻是未曾透露半分。

    “見到將軍的第一天不過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影竹急忙解釋道。

    蘇修站起身,將影竹從地上拉起,沉默着替她整好盔甲,然後道:“影竹,我不信任任何人,因爲他們總是話太多,就像你今天,說出的話,潑出的水。”而今,她蘇修一人欺君,便是北府軍欺君

    蘇修纖細的右手掐上影竹的脖子,漸漸收緊,只不一會兒,影竹便張紅了臉,她不敢反抗,卻還是艱難地渴求氧氣,斷斷續續地說道:“將軍影竹絕不會背叛將軍”

    在最後一刻,蘇修還是放開了影竹,她背過身道:“你去漠北找鳧徯吧”

    聞言影竹直接雙膝跪在了地上,“將軍影竹不會再犯了不要趕影竹走求您了”顯然,對於影竹來說,蘇修的這個決定比殺了她更讓她難過。

    見蘇修並不回心轉意,影竹狠了狠心,抽出匕首,便向自己的嘴劃去。“叮噹”匕首被蘇修一腳踢開,落在地上的聲音清脆可聞。

    匕首脫手的一瞬間,影竹有一絲慶幸,慶幸將軍心軟,慶幸自己沒有真的割了自己的舌頭。而蘇修並不在意影竹此刻的想法,她一邊徑直向帳外走去,一邊冷冷道:“影竹,我原先不知道你還可以讓我如此失望”

    一瞬天堂,一瞬地獄,影竹這才意識到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將軍同意她上戰場那天說:“永遠不要以傷害自己爲代價,來讓親人爲你妥協,因爲這代表着你將永遠失去他們。”

    將軍帶她參軍那天說:“虎狼之地,不可言即爲不可言,不可聽即爲不可聽,不可知則未曾有”

    將軍救她那天說:“最重要的,人要懂得珍視自己的性命”

    而今,她卻將這些犯了個遍,一步錯步步錯

    影竹自知再無轉圜的餘地,朝着蘇修離去的背影,跪拜,作禮,叩首,哽咽着:“影竹遵令送將軍”

    厚重的軍帳門簾落下,影竹只聽的外面三兩聲的“見過將軍”

    良久影竹咬了咬脣,逼迫自己吞回眼淚,深呼一口氣站了起來。她整理好表情走出軍帳,視線一一劃過與她打招呼的士兵,這些北府軍的將士們大多是在絕望之中被將軍生生拖出來的。

    三年前,將軍剛來的時候,北府軍還擔不起北府的威名,這裏稱之爲北塞。明明是大荊威名赫赫的兵團,卻生是看起來像散兵遊勇,敵人來了且戰且退,也就堪堪守着北塞一畝三分田,不至於讓它丟了去。

    影竹的回憶還沒開始,邊聽得一個小兵喊她:“影竹大人將軍喚您去演武場。”影竹回神道:“知道了。”

    影竹剛到演武場門口便看到蘇修手持一杆銀槍威風凌凌地站在一衆將士前面,因爲蘇修背對着大門她也看不清表情,不過聽那語氣卻是知道她生氣了。影竹略微一掃,得各軍將領都和乖兒子似的站着大氣不敢出也不知他們幹了什麼被將軍逮了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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