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依稀能看出公衙的門臉,倆個小的不能再小的石獅子立在衙門門口,算是告訴別人這裏是陽城縣的縣尊所在,明示縣衙地位的匾額早已有些模糊不清。
門前也沒有鳴冤的大鼓可供人敲打,只有一面小鼓,而且鼓面還破了,邊上隱約能夠瞧見應卯二字
葉安指了指眼前的縣衙對老道苦笑道:“官不修衙如斯何居”
老道笑了笑並不在意,而是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前堂沒人修,可後堂卻不然嘍隨爲師入去見見縣尊老爺王溫。”
“在觀妙先生面前可不敢以縣尊自居,先生下山可還順當”
說話間便瞧見一身公服男子出現在縣衙的門前,公服在這個時代便是身份的象徵,可不是有錢便能穿的尋常衣物,只有官員才能穿着。、
公服也是官員們的常服,曲領大袖,下裾加橫襴,腰間束以革帶,頭上戴襆頭,腳登革履。
而最吸引葉安眼球的就是王溫身上的一身綠,也不知這綢緞是用的什麼染料,反正就是特別綠,綠的讓人眼前一亮
王溫笑着出現在臺階之上,快步了下來:“觀妙先生下山入我陽城縣,豈能不入縣衙一見”
“溫平,你這話說的讓我老道羞煞臉,令慈可還尚好”
“唉家母之病已然是回天乏術,便是家父奏請官家託了御醫瞧了也是如此,但御醫說了這並非急症,只需注意飲食,寡淡爲上,便可暫無大礙。藥已經用了,只不過家母最不忌口,這可如何是好還請觀妙先生施以援手啊”
老道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掐指一算便微微搖頭道:“此事不可爲,這不是要命的急症,亦非邪祟之事,乃是令慈自己惹的禍,便是貪慾所害徒兒你說是不”
嘎
葉安有些莫名其妙,怎麼突然把話題引到自己的身上,再說自己怎麼知道這王溫的母親得的什麼病
不要命的病,飲食寡淡,要忌口
心中大抵有數,葉安露出最陽光的笑容望向王溫:“小子葉安,見過王縣尊。”
王溫上下打量着葉安,對於他身上的紫服羅裳視而不見,只是一個勁的盯着他的臉,準確的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
眼爲心之門,被一個人盯久了便會不自在,但葉安卻完全沒有感覺,他曾經與猛獸對視相持也不曾懼怕。
只一會的功夫,王溫便微微點頭:“此子心性至純,眼中無有隱晦,算是透徹的苗子,恭喜觀妙先生了。”
“這麼多年來算是不錯的了,至於其他”
“先生這是不想沾染因果罷了何須在溫平面前掩飾錢家人以託了大能,可沒想到觀妙先生如此不待見莫說這些快快入衙,溫平以在後衙煮茶許久,正是雅品之時”
一縣之尊親自相邀可不好推辭,不過對於玄誠子來說卻不是什麼隆重的禮節,若非是舊相識也不會給他太大的面子。
葉安卻是好奇的不行,這是真正的宋朝縣衙,而不是後世修繕過不倫不類的景區。
陽城縣人口千餘人,在大宋不過是一方中縣而已,中縣的縣衙規模可沒有多大,穿過正堂之後便是後衙,也是官員以及家眷的住處。
難得的卻是這裏居然有一處花園和一方小池塘,花園之中一處狹小的迴廊連接着一處亭子,因亭在水邊便叫水榭,其實和真正的水榭八竿子打不着。
小池塘中有鯉魚遊過,紅色的鯉魚倒還真是爲這一出小地方添了幾分景緻。
分賓落座之後,一圓帽老僕熟練的侍茶,遞給了衆人便站在水榭邊上等待,老道點了點頭:“一處一園林,算是頗爲應景,只可惜狹隘了些許。”
“能有如此已經算是殊爲不易,若不是前任幾位的侍弄,還不知成什麼模樣,原本這裏就是一片荒地,經過幾任知縣擺弄也小有所成。”
葉安沒工夫聽老道和王溫兩人閒聊,這小園子也能算得上是園林後世隨便一個“機關”的花園也比這裏強上千百倍
老道瞧見了葉安的不屑,也瞧見了他絲毫不動面前的茶水,這是頗爲失禮的事情,畢竟人家請你喝喫茶,你接了卻一口不動,豈不是瞧不起人家
邊上王溫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
“徒兒爲何不飲這可是王家得賜的團茶,一般人可沒有機會鑑品,便是爲師都難得一見”
“葉安怎敢不過是稍待香氣益出,再品其妙”
雖然葉安表面惶恐,但他卻是從心底裏厭惡這種茶水。
想想便是了,上好的茶葉經過採、揀、蒸、榨到研、造、焙、藏等諸多程序下來已經把茶香發揮到了極致,這樣的茶葉後世幾乎不可得見,若是有,便是世間珍品,妙品
可就是這樣舉世無雙的茶葉卻要被擂成粉末,其中加上了蔥,薑末,鹽,香料等諸多雜物,使得原本一碗茶水變成了渾濁的東西。
這就是點茶,也讓葉安大呼受不了,暴殄天物,就像是一碗鮮美的羊湯上飄着一羣綠頭蒼蠅
他最多便是聞一聞茶的味道就算了,若是讓他喝,那可就是讓自己的五臟廟受罪,但被王溫滿臉期待又不爽的盯着,葉安無奈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對於喝慣後世茶水的葉安來說這味道如同毒藥,但表面上卻要裝模作樣的在嘴中回味,作奇妙無窮的模樣。
端着精美的兔毫茶盞葉安嘆道:“好茶好茶啊湯花緊咬盞沿久聚不散,小子觀擊拂之“戰雪濤”便知曉這茶湯之正,果然奧妙”
王溫的臉色瞬間便精彩起來,練練嘆道:“小友好眼力,我這位,雖不如勤快的小子,但一手的點茶功夫卻是妙極,由他調製的茶膏從運筅、擊拂、到泛花都是極好的,如此方有戰雪濤之狀”
老道的眼神也變得精彩,望向葉安充滿了狐疑。
從葉安這小子對點茶的瞭解便可見他的家中底蘊之厚重,尋常百姓可沒有功夫浪費在點茶上,並且他還能把這其中的運作說的絲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