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玉蘭大道盡頭,鳶也指着公用洗手間,尉遲頷首:“黎雪陪你去。”
鳶也聳聳肩,隨便。
黎雪送到她門口,鳶也邁出一步,又停下來,轉身似笑非笑地說:“黎祕書,你要不要檢查一下有沒有後門”
雖然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但這也是黎雪的職責所在,她還是走進去掃視一番,這就是普通的洗手間結構,十幾平方米劃分出一個個單間,沒有後門。
她退至門口,語氣恭敬:“少夫人小心地滑。”
鳶也輕嗤,走到最裏的那個單間,進去關門。
門鎖上的一剎那,她臉上所有表情都收斂了。
定定地站了三秒鐘,她轉身推開後面的“牆”。
沒錯,這面牆其實是一個暗門,門後是清潔阿姨放工具的地方。
外人根本不會想到這裏會有一扇門,更別提第一次來的黎雪。
她沒想到尉遲會主動提起青城大學,還帶她來看玉蘭花,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她必須跑
鳶也進了清潔間,清潔間通往青城大學的垃圾集中地,一開門,天光伴隨惡臭味撲面而來,她捂住口鼻,毫不猶豫,直接跑起來。
她小時候不知道來過這裏多少次,比在上了四年大學的學生還要了解地形,左繞右繞,就到了有很多學生活動的地方,她沒有跟學生藉手機或者求救,她現在可以直接離開青城大學,可以去陳家找她大表哥
她左看右看,沒有看到尉遲的人,心跳飛快,快得有些難受,她不得不停下奔跑的腳步,手指攥得緊緊。
她馬上就要自由了,她怎麼可能留在尉遲身邊,她說了會走就一定會走,她現在就要走
鳶也壓不住嘴角提起,只要找到她大表哥,她大表哥一定會護着她,蘭道夫人是吧這個仇她現在報不了,未必以後都報不了,她有的是時候慢慢籌劃,還有尉遲,尉遲,哪怕她現在是個“死人”,也要跟他斷乾淨,她絕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牽扯。
她想了很多事情,腳步片刻未停,然而在一轉彎,鳶也一擡頭,就見尉遲立在三米之外。
一雙眸烏黑幽邃,像裝盡了混沌又吞沒了冰川,平靜而筆直地看着她。
心臟停了一霎,鳶也渾身僵住。
和他隔空對視了三秒,鳶也無暇多想他怎麼知道她會跑,怎麼知道她會往哪裏跑,後退兩步,扭頭狂奔。
她一直跑,不敢回頭,不知道他有沒有追上來,就好像後背有什麼奪命的東西在追逐她,她一步都不敢停。
在錯落有致的大樓之間穿梭,和很多學生擦肩而過,她沒有時間停下來求救,她只想着跑,跑出去就好
鳶也用出了自己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校門就在眼前,就那麼一段距離,但她聽到身後黎雪喊:“少夫人。”
三個字就聽得她窒息,她咬緊了牙齒,加快速度往前衝。
然後
他在跟青城大學的校長握手
鳶也眼底爆發出驚心動魄的希望,失聲大喊:“大表哥”
校門口人太多了,這個距離還是太遠,他沒有聽到,鳶也又一次大喊:“大表哥”
“大唔”
這次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從後捂住嘴
那人強行把她拖到樹後,鳶也眼睜睜看着陳景銜彎腰上車,司機關上車門,她眼淚迸出,拼了命想衝出去。
她在這裏啊
然而尉遲摟着她的腰的力氣很大,站定如松沒有給她絲毫掙脫的可能。
鳶也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她“唔唔”地掙扎,拼命朝陳景銜的方向伸出手,可是沒有用,他沒有看到她。
車子還是開走了,就從鳶也眼皮底下開走,她睜大了眼睛,淚水如注,她的手還在半空中,抓了一手虛無。
怎麼會這樣
就這幾步的距離啊
尉遲垂眸,緩緩地問:“你不是答應留在我身邊嗎”
陳景銜走了,他就放鬆了桎梏,鳶也掙開他,崩潰地捶打他:“你故意的你是故意的故意讓我拿到手機故意帶我來青城大學你早就知道我大表哥在這裏,你帶我來看,讓我知道,哪怕近在咫尺也沒有人救得了我,我逃不開你”
尉遲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拽,她跌進他的懷裏。
“所以你別再動什麼心思,你想來青城我就帶你來青城,你想要手機我就給你手機,你想要見陳景銜也我也讓你見了,我都滿足你了,現在可以跟我回晉城了嗎”
滿足她是滿足她還是敲碎她的希望她懷揣着什麼盼望他就直接用現實告訴她別想了根本沒可能,他是連一點做夢的可能都不給她,他要她從身到心都知道,她逃不掉鳶也切齒:“尉遲你混蛋你就是個混蛋”
他擦去她的眼淚:“我是愛你的。”
這句話她曾經多渴望從他口中聽到。
現在真的聽見了,她卻只覺得遍體生寒。
陳景銜坐在車後座,他今天是來將陳莫遷生前一些手稿贈送給青城大學。
他揉了揉眉骨,忽的問:“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齊高一邊開車一邊說:“確認過了,租車是兩女一男,都是從榕城來的,和鳶也小姐無關。”
陳景銜閉上眼睛:“是嗎。”
看來是他想多了。
鳶也渾渾噩噩地被尉遲帶上了回晉城的飛機。
從放硬幣到裝暈住院,從拿到手機到逃跑,乃至把自己原本不想主動讓他知道的那個孩子也拿來利用了,還在他面前寬衣解帶,用色相當做誘餌,她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事情,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她就真的逃不掉了嗎
尉公館門口,管家早已經得了通知等候在那裏:“少爺,少夫人,歡迎回家。”
鳶也沒理,下了車就往公館裏走。
“麻麻”阿庭撲了出來,抱住鳶也的小腿。
鳶也沒有看他一眼,將他提遠了,徑直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