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戰國俠義 >第53章 誘騙故友(一)
    趙良與衛鞅半是師生,半是朋友。

    他是趙國人,因家境貧寒,自幼流落他鄉,後到衛國給衛鞅的一個學友家當車伕。

    衛鞅雖是身出貴族,但早已衰落到啼飢號寒的境地,僅僅沒有如趙良那樣給人當傭工。

    衛鞅出於經濟上的原因,跟那個同學來往密切,借乘他家的車也是隔三差五,所以經常接觸趙良。

    從交談中,知道這個小車伕一直堅持自學,看遍了所有能看到的書。

    而且小到個人生活、大到軍政國事,都有獨到的見解,非一般人可比。

    若說衛鞅也非世俗之人,並不輕視趙良的低微身份,反倒極其欣賞他的才華。

    竟與小車伕折節相交,並在知識上盡力幫助,所以趙良又把他當做老師相待。

    後來,衛鞅自己也不得不到處流浪,兩人從此離別,音訊全無。

    想不到在秦國成爲聲名顯赫的“大良造”後,趙良竟自己找上門來。

    貧賤之交不可忘,衛鞅熱情地接納了他,立刻就要給他安排工作,授任官職,卻被他拒絕:

    “老師如今已是飛黃騰達,我來投您可不是爲了攀龍附鳳追求富貴。

    坦白地說,您現在什麼都擁有了,只缺了一個忠誠不二的心腹。

    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背叛您的人

    這個人,只有我能擔當。”

    衛鞅一聲長嘆:

    “知我者,惟你也”

    他這次來見公子卬,是要完成商鞅交代的一個重要任務;

    而使公子卬急於明白的,則是商鞅爲何率大軍東征,又不真要打仗。

    “趙先生,衛鞅兩番對魏用兵,又有什麼內中之情”

    趙良嘆口氣:

    “他連番用兵是爲了將軍您。”

    “爲了我”

    公子卬既喫驚,又不解。

    “對,是爲您

    您本是衛國德高望重的棟樑之材,卻受龐涓賊子的排擠,以至落到眼前窮苦淒涼的處境。

    大良造每念及此,無不潸然淚下。

    想當年您對他情同父子、恩高義重,卻因兩國相隔如萬重山。

    總欲援手終是力不足,這纔對魏用兵,逼魏王重新啓用老將軍,您便可東山再起,重見天日啦。”

    公子卬苦笑着搖搖頭:

    “他還真想讓我去賣命,可惜我的心已涼透,回絕了。”

    趙良點點頭:

    “爲這種忘恩負義的冷酷心腸不必肝腦塗地盡忠效命。

    但大良造卻是要通過這一戰爲您創造立功的條件,從而改善您在人世間的地位。

    看誰還敢撼動您”

    “可我怎麼有把握勝過秦軍,又怎能跟他在戰場上刀兵相見唉

    真是情同父子啊”

    “他當然不會真跟您一決生死,只不過像舞臺上那樣比劃幾式走走過場,便把打勝仗的功勞拱手送您。

    關鍵是您必需擔任魏軍統帥。”

    果真如此,這個禮物可就太厚重了,公子卬不能不動心,越想呼吸越急促:

    “然而,我已經拒絕了魏王。”

    “那好辦,可以讓魏王再來請一次。”

    三天後,魏惠王果然又派重臣奉厚禮來到府中,這一次公子卬決定接受帥印。

    趙良連夜趕回商鞅大營

    按傳統的軍事規則,兩軍相距不得低於三十里,即一“舍”。

    公子卬沒讓部隊固守西河城內,而是大膽地拒敵於城外。

    這樣的佈局雖然有些冒險,卻含有蔑視敵軍之意,頗能鼓舞人心,使將士們對他產生了“寶刀不老”的印象。

    不過,在軍事會議上,他們自己卻不是都那麼勇氣十足。

    有的主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武卒”組成強大的方陣來個猛打猛衝,秦軍即便不被沖垮,也可挫其銳氣。

    有的則搖頭冷笑:

    “今非昔比啦,這幾年秦國人變得敢玩兒命了,冒失衝進去,正好讓人家砍下頭去請功”

    副帥龍賈也認爲:

    “鞅足智多謀,又曾久居我國,盡知虛實,同他作戰應該謹慎小心。”

    公子卬卻顯得很輕鬆:

    “我對他了如指掌,此人文才有餘,武略不足。

    雖曾在我帳下參贊軍事,每多迂腐淺顯之策,衝鋒陷陣更非其所長。

    估計他這次來,主要是想探我虛實。

    便是發生接觸,也不過淺嘗便止。

    但他的詭計確是不少,既然採取守勢,必設埋伏以防我們強攻,對這一點還真不可大意輕進。”

    於是,他便開始安排偵查人員深入秦營附近,多方探聽。

    果然,秦軍統帥、大良造商鞅給魏帥公子卬送來一封信:

    “與君帳下一別,幾乎二十年矣

    當時您尚年富力強,今亦老矣

    只因您蒙冤遭貶,鞅也透骨心寒,鞅西走入秦。

    承秦君留用,委以重任,方得顯達。

    然實無才能,全憑僥倖。

    不料秦君難忘喪西河之恥,竟責令鞅率軍東出,收復西河,雖百辭而莫準,嗟夫

    您是最瞭解我的知己,既缺乏作戰能力,更不願與故人破臉相鬥。

    所以想邀您到兩軍分界的白馬山來共飲一杯酒水。

    邊敘昔日之情、邊議論如何既可不戰,又能讓我向秦軍做個交代的良策,豈不兩全其美

    爲示誠意,我只帶隨從,您則悉聽尊便。”

    對這個邀請,龍賈極力反對:

    “過去雖是朋友,如今已成敵人,除了一決勝負,安有兩全其美之策

    根本談不出什麼結果來”

    公子卬卻依然沉湎於往事的回憶中:

    “想當年我二人公事之餘,一杯淡酒,幾樣小菜,說東道西,促膝長談。

    雖過夜半意猶未盡,那是何等深厚的情誼啊

    哎一晃這麼多年了,還真想念他。

    論國事成敵對,從個人來說實無冤仇,能化干戈爲玉帛,又何必非得互相殘殺

    就算談不出結果,敘敘舊也好嘛”

    公子卬既已決心和談,副將們當然無法阻止,龍賈便要帶兵護送,又被拒絕:

    “我與他情同父子,必不欺我,若多帶兵將,反倒失了大將的風度。”

    便如商鞅,也只讓十餘人跟隨。

    白馬山上,果然只有四座營帳。

    接到通報後,一身便裝的商鞅與六七個侍衛早已笑容滿面地候在林外。

    一見公子卬竟要以晚輩身份行屈膝禮,並令自己的衛士:

    “都來參拜大將軍”

    公子卬急忙扶住:

    “別客氣,今非昔比,你已是居秦國大良造,比我的級別高多了。”

    他的隨從人員也向商鞅敬以最高軍禮。

    然後,兩人攜手入賬,隔案落座,其他人都退出帳外,只留四個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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