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六國約定於周顯王三十六年冬在洹水今河南省境內又名安陽河召開“合縱”結盟大會。
趙肅侯已封蘇秦爲武安君。
二人提前來到洹水畫地布位安排會址,築壇建房以待諸侯。
燕文公第一個來報到。
他之所以這麼積極自有目的。
燕在六國中最小,爲了提高自己的在各國的地位,他想在排座位時爭取一個比較靠前的名次。
這就需要事前做些“院外”工作。
蘇秦在窮途末路時是燕最先支持他,不敢說有恩,交情也不一般,就讓相國子之私下裏去找他幫忙。
蘇秦知道這事不好辦,因爲各國向來對“名分”都非常敏感。
弄不好會影響“盟約”的簽訂。
但又不好意思拒絕燕王,就答應子之:
“各國到齊後先把各位相國請來開個預備會,在會上您可以
這麼說,我再幫着敲邊鼓。”
說着話各國陸續到齊,這預備會不爲燕國也必須召開。
會上,先討論大會程序,研究“結盟”草稿條款。
幾經推敲修訂,才達到各國都能接受、比較滿意的程度。
完成這件大事後,接下來自然就是安排各位國君入場就座的前後順序,子之搶先發言:
“按禮制,燕、楚受周王之封最早,燕的爵位又最高,所以燕君應該居首位。”
漫天討價、就地還錢,先要個“高價”。
最後輪不着第一、第二,也有望三、四、五。
儘管子之沒有挑明,但言外之意齊與“三晉”都是以臣篡位當上國君的,品味要比燕低。
齊相田嬰聽了心裏不舒服便冷笑一聲:
“若遵禮制,就不必結這合縱之盟了,只到周天子御前請他約束秦子秦封子爵,豈不便天下太平”
蘇秦剛想給子之幫腔,聽田嬰這種表態,惟恐毀了“合縱”,連忙打圓場:
“雖然禮不可廢,但在戰國紛爭之時,人心不古,只靠禮已難以服人。
今日六國結盟,便成兄弟,誰前誰後,序齒而已,不示尊卑。
所以蘇秦以爲,就無須在座位名次上計較啦。”
楚相昭陽也有打算:
“雖是兄弟,也有長幼,就以國的大小來排列最公正”
他顯然是在爲楚爭第一,但凡平民結夥,也是推身高力強的當“龍頭老大”。
昭陽的建議,確是符合這個最原始的遊戲規則,居然得到大家的同意。
議定的結果是楚最大、齊次之,然後趙、魏,韓主動居末,把“老五”讓給燕。
其實韓相本來就是蘇秦,能夠做主,韓的實力也確是最弱,韓國的代表只得接受這個事實。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就是誰來擔任這個“從約長”
他雖然不是高踞於六國之上的統治者,但握有召集、協調、統一組織聯合行動的權利,當然成爲各國盯緊的目標。
楚、齊是大國,當然志在必得。
但正如蘇秦所預料的:
韓、魏、燕自知搶不到,便以趙爲首,集四國之力並不弱於齊楚。
於是六國內又形成三強相爭的局面,而且是各位國君親自上陣,蘇秦根本左右不了局勢。
“內戰”打到白熱化,他再能言善辯也無法解決這個矛盾。
眼看“合縱”之盟就要破裂,他的頭髮都快愁白了
爲了這個“從約長”,六國君相各抒己見,爭得口乾舌燥、相持不下,一連十天沒有結果。
多虧大家都捨不得放棄這個“寶座”,又都盡力維護“合縱”,以保證自己能爭到手。
爭得太累了,決定暫時休會,調整心態喘口氣,同時做些私下交易。
就在這時,有人給趙肅侯送來一封信:
“合縱之盟,實由蘇秦首倡,何不先讓他任從約長
以後各國之君,五年一任,輪流坐莊,則無爭矣”
信尾署名是“張儀”。
秦的謀士竟給“合縱”支招解難
但趙肅侯並不奇怪,他知道張儀與蘇秦的關係,而且據蘇秦密報,張儀赴秦是爲趙工作。
張儀的這個建議,能把蘇秦的個人地位提的很高,高得舉世景仰,但也確爲“合縱”走出怪圈提供了良策。
而且,蘇秦是趙相,由他出任“從約長”對趙有利無害,所以趙肅侯決定採納這個建議。
復會後,趙肅侯果然提議:
“合縱雖是由我提倡,但真正提出此議的實是蘇秦。
如今合縱新立,草創規模,還有許多需要完善之處。
所以我建議這第一任從約長由蘇秦擔任。
既酬謝他爲合縱奔波之勞,也讓他從工作中摸索經驗,制定出一套具體的工作方案。
以後嘛,這從約長就由各國輪流執掌,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韓、魏、燕本就無望,忽聽以後可以輪流執掌,不禁喜出望外,立刻一齊鼓掌;
齊、楚二國都想執牛耳,卻又僵持不下,讓蘇秦去當,總比被對方爭去有面子。
而且他終是臣下,做一些努力,未必不傾向於自己,便也同意。
但楚王又提出一個問題:
“蘇秦目前還是趙、韓之相,爲避免他日後執行政策有傾向性,應該辭去兼相的職務。”
齊宣王的觀點正和他相反:
“我看他任國相更便於在各國之間協調,乾脆,咱們各國都給他一個相國的頭銜。
國內自有副相處理日常事務,這樣就可以保證讓他不偏不倚了”
這個意見,得到全票通過,從而生出一個“六國封相”的故事。
一介書生而佩六國相印,居“合縱”之首號令天下。
蘇秦恐怕不僅是“戰國”第一人吧
一切安排就緒,擇了黃道吉日,蘇秦、六國之君魚貫登臺,刳白馬、殺黑牛、歃血爲盟。
因爲這是六國國君的聚會,爲確保安全,各帶二十萬精兵保護。
這一天,天高雲淡、風和日麗。
一百二十萬大軍,分成六個方陣,把祭壇團團圍住。
盔甲鮮明、刀槍耀目、旗幟飄揚,卻又肅穆無聲,靜聽蘇秦宣讀誓詞:
“自今伊始,六國結爲兄弟,敬告神明及六國宗祖:
同榮辱、共患難,一國背盟,五國擊之”
蘇秦身着禮服,昂立臺上,口齒清楚,聽聲朗朗。
外表莊嚴肅穆,內中卻心潮澎湃。
歷盡八十一難,“合縱”終於“合攏”
誓書六份各蓋六國之璽,六國各收藏一份,並把副本派人送到咸陽。
儀式完畢,各君回國之前,蘇秦向六君請假:
“想回家看看”。
富貴還鄉,人之常情。
六國各贈彩車十乘,黃金千鎰,並派“儀仗之兵”護送,不保安全,只顯威風。
於是,“蘇約長”的探親隊伍浩浩蕩蕩,前後迤邐十餘里,直奔洛陽。
雖然那時的長度僅爲現代的百分之六十多,氣勢也很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