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肯反思魏在最需要援助的時候自己都在幹什麼。
對於魏的動搖卻都義憤填膺,尤其是楚懷王更是暴跳如雷:
“寡人剛任從約長,魏就背盟事秦,分明是沒把我放在眼裏,以爲處罰不了他
立即通知四國,按盟約規定:
一國背叛,五國共擊;
同時陳兵函谷關,給秦點兒顏色看看”
齊國接到通知,立即召集大臣研究討論,蘇秦當然要維護“合縱”之盟,力主出兵;
此時齊國執政的是田嬰之子田文,即名震古今的孟嘗君,雖然年輕,卻很有見識:
“臣以爲,不可不出兵,又不可出兵,楚以從約長按盟約規定發出召集令。
如果拒絕出兵就是不服從盟約,情同背叛。
匹夫背信棄義都不能立於世間,何況堂堂大國
但當前形勢已不同於蘇先生所創時期,承平日久,從不合練;
各懷私念,人心已散。
就是勉強出兵也是互相觀望,誰肯拼死衝鋒
而且楚王新登大位,年輕氣躁,不孚衆望,難免指揮失誤。
楚勝,各國爭先爲上;
楚敗,必潰不成軍,損失嚴重,所以不可不出兵又不可出兵。”
愍王自己倒是想去湊熱鬧,但孟嘗君指出參戰的危險又有點兒害怕,只得問孟嘗君:
“那你說怎麼辦出還是不出”
孟嘗君回答:
“出兵,由臣爲將,當行則行,當止則止,視情況以決進退。
既有遵約出兵之名,又可避兵敗之失。”
果然,楚王率四國之軍先掠邊邑,中途又變計劃:
“還是到函谷關去給他個下馬威
秦若求和,魏必不攻而自降”
但他想的都是一廂情願,秦卻早就做好準備。
聯軍剛到,不容他耀武揚威,秦軍就開關而出,猛衝楚軍。
猝不及防,當時就散了陣腳。
楚王剛纔還嚴厲地向聯軍三令五申:
必要齊心合力勇往直前,後退者斬
現在一看面臨危險,他倒帶頭先跑,楚軍隨着潰退;
兩翼韓、燕本是驚弓之鳥,一見楚敗,抱頭鼠竄;
好在趙軍素質較高,邊戰邊退,損失不大;
惟齊軍在孟嘗君的率領下,不慌不亂,嚴陣以待。
張儀的目的只在打散“聯軍”,見齊軍不好對付,便不去招惹,孟嘗君整軍而還。
從此,人們纔對他刮目相看,威望大增。
這一仗更加暴露出“合縱”的虛弱不可靠,韓、燕也轉而事秦。
溯本追源,創始人蘇秦頭上那榮耀的光環熄滅了,栽了大跟頭,連愍王都瞧不起他。
“英雄”踏上“末路”。
蘇秦得勢時怨恨他的人不少,卻不敢動他,現在已經失寵,就難免殺之以泄憤。
一日上朝,車到宮前停住,蘇秦正要下來,忽從車後轉過一個僕人伸手攙扶。
蘇秦知道是好意,便把另一隻手按在他肩上。
不想那人抽出短劍用力一穿刺入蘇秦腹中,扭身跑入人羣中。
蘇秦擺擺手:
“早已藏好,捉不住了。
大王願爲臣報仇,請斬臣之首懸掛城門,號令於市曰:
蘇秦爲燕行反間於齊,殺之有功,賞千金,賊必得。”
說完,拔劍出腹血流滿地,當即斃命。
齊愍王雖對蘇秦失去興趣,卻無意殺他。
這樣一位名人慘死在齊國,影響也很壞,便依計而行。
果然不出三天,就有“傻子”上鉤了。
又一個歷史人物退出舞臺走了,走向遠方
蘇秦死後,張儀長長的出了口氣:
“這回我可以放開手大幹啦”原來此前還算留面子
他說的“大幹”就是加速推行“連橫”,讓“合縱”徹底解體。
“連橫”是指南北各國由東往西,各自與秦建立聯繫,名爲“友好”,實爲臣屬。
是同“合縱”相對立的外交政策。
實現“連橫”後,各國就像被套上繩子的馬,拉着秦國這輛大車,接受秦王的駕馭。
對秦當然有利,但在初期由於戰略上的原因,張儀的工作進行的緩慢。
現在幾個弱國都已轉向,局面打開了,他就要向縱深發展,解決較強的齊、楚。
齊、楚是僅次於秦的強國,正如張儀所分析的那樣,他們也是“緩則相圖,急則相援”。
秦最近幾次出擊,讓楚、趙受到教訓。
因爲魏、韓之路已通,齊也面臨威脅。
三晉和燕都不聽吆喝了,這兩個國家又結成聯盟。
“齊楚聯盟”雖沒有“合縱”勢大,但凝結的更加結實。
不把他們納入“連橫”體系,別說“喫掉它”的最終目標不能實現,對其他各國也有負面影響。
在一定條件下,還可能引起“合縱”死灰復燃
但要讓他們“聽話”就必須打破齊楚聯盟
對這樣的國家,一般的威脅利誘不起作用,在強大實力的保護下,你也很難砸開它。
政治家選擇的突破口,是人在心靈上的弱點,抓住這些弱點再撕大口子,堡壘就攻破了
一般年輕而又當大國之君者,都特別喜歡聽順耳的話、愛戴高帽子,氣浮而意驕,總想佔大便宜以出人一頭。
楚懷王是其中尤其突出的人物,他更貪,也就更容易上鉤。
當然要釣“大魚”須用“大鉤、大餌”。
秦王忽然以“過於勞累、應該休養”的理由,免去張儀的一切職務。
無官一身輕,他又可以悠閒地周遊列國,慢慢飄到楚。
楚懷王手下有位“倖臣”名叫靳尚,最善於見風使舵、溜鬚拍馬。
這種人一般在古今中外都喫得開,當然也就能成爲懷王身邊言聽計從的心腹親信。
張儀到楚後,先去拜訪他,喝着茶時,又送上一份“厚禮”“請多關照”。
靳尚百分之九十九的家產都是因“請多關照”而積累增值。
當然要做成這筆生意,點頭、微笑、心照不宣。
第二天便把他介紹給楚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