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戰國俠義 >第77章 回楚辯冤
    雖沒見過面,卻也聞其名。

    儘管在函谷關下有點兒過節,但“大人大量”總不能讓人在你家中拜訪時受到報復。

    而且,雖然秦國已經免去官職,終已是名人了,也不可輕視。

    所以一見面懷王便哈哈大笑:

    “張丞相嗎

    不在咸陽運籌帷幄而榮臨鄙邦,有何以教寡人”

    張儀一笑:

    “閒散之人,遊山玩水而已,到楚只想了卻兩件心願。”

    “什麼心願”

    “大王乃前無古人、後不見來者的曠世聖明。

    所以想請王爲臣洗白當年盜璧之冤。

    然後憑弔一位古人。”

    因“盜璧之冤”張儀受盡凌辱,幾乎被打死,對昭陽和楚國都懷着銘心刻骨的仇恨。

    以前沒機會,今日故地重遊,他不能不翻舊賬

    懷王略似驚訝:

    “盜璧之案寡人年少,所聞甚少,然以先生之德,安能爲財所動

    絕對是冤枉,無須辯白也明於世。”

    張儀搖搖頭:

    “在大王這種明白人面前無須辯,但在世俗社會里,人不論貧賤富貴,都必須把是非曲直分辨清楚。

    張儀做了秦相,就是德高望重、絕非盜璧之人;

    而屈爲昭陽食客時,就要首先懷疑我,貴國是以地位之高低來衡定人品

    當年貧賤,不許臣辯白;

    今貴爲秦相,還不能與昭陽一論曲直嗎”

    人家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明白人,懷王也只得順勢當一回“青天大老爺”,嘆口氣:

    “好,那您就說說經過。”

    張儀邊說邊比劃:

    “參加宴會的有四十多人,臣因貧賤居於末位。

    當大魚躍出時,寶璧才傳閱四、五人,離臣尚遠,而且臣靠亭欄最近。

    聞呼聲即轉身觀看,這時昭陽也正撲到臣的身邊。

    他完全知道臣所處的位置與寶璧相隔甚遠,根本沒有盜竊的機會。

    所以,誣臣者,只因失璧而難追,故鞭貧賤者以泄其憤耳”

    懷王點點頭:

    “你說的很有道理,只可惜時過境遷,不能重做驗證。”

    張儀撇着嘴:

    “斷案只憑證據,昭陽如拿得出證據,不論臣曾有什麼職位,都敢認罪”

    別說懷王現在,就是昭陽當時百般拷問、搜遍全身也沒找到一點兒證據。

    懷王只得嘆氣:

    “先生之言,條理分明,就是不身臨其境,寡人也聽得明白。

    是昭陽誤聽門下的誣賴才讓您蒙受不白之冤。

    可惜昭陽已經故去,去了,萬事皆了,就由寡人代他賠罪吧。”

    張儀兀自淚流不止:

    “皇天后土,上下明鑑。

    張儀絕非欺昭陽已死才跑到楚國來翻案

    臣當時雖貧賤,然堂堂大丈夫也

    不愁日後無富貴,豈能忍恥爲盜賊”

    連懷王都奇怪:

    以張儀的身份,大老遠跑到楚國來,就是爲了這點兒個人恩怨,想洗刷幾十年前的清白而喋喋不休嗎

    卻怎知張儀是要以此來沖淡自己入楚的政治目的。

    懷王見張儀動了真情,不願在這件事情上繼續糾纏,就把話岔開:

    “您還要憑弔誰呢”

    張儀的臉上,忽換上一絲笑容:

    “當年伍子胥率吳軍攻入郢都報仇,淫遍楚宮女,鞭打平王屍。

    楚國之危,已如累卵。

    有一位申包胥七日七夜,淚盡繼血,做秦庭之哭。

    秦君受到感動做無衣之歌來表揚他,發兵擊吳,終復楚之社稷。

    楚昭王因此立誓:

    世世代代,北面事秦。

    對這位大賢人,臣欽佩之至,所以要到楚國來憑弔他。”

    在楚國的歷史上,雖還記錄着申包胥的這段功勞,但事過百餘年後,還往哪兒找申包胥的蹤跡

    只怕連埋葬他的那一堆黃土,也都被風雨消蝕盡了。

    但懷王卻不能對古代文物、功臣遺蹟保護不力,連連點頭:

    “那是,那是

    對他的復國之功,楚國人民千秋萬代也不會忘記,不過您要去焚紙燒香,還得容我們準備。”

    張儀更加笑容可掬:

    “臣以爲對前人的悼念,不必拘泥於形式,而更應注重實際。

    秦庭之哭的結果,是秦、楚一家,抗強吳而霸天下。

    爲什麼今天秦、楚就不能棄仇怨而建新好呢

    緬懷申包胥,不就應繼承先輩的遺願嗎”

    懷王嘆道:

    “寡人豈不願與秦結好

    只因秦征戰四鄰,如虎狼之吞併,讓人不敢與秦親近啊”

    張儀道:

    “秦王所以四面樹敵,也是形式所迫。

    當今各國,惟楚、齊、秦爲最強,而楚、齊交通於中原,欲令秦被閉塞在關西,賤視爲戎狄,不得參與中華。

    試問放在您身上,能忍受嗎

    秦之所以出函谷關角逐中原,不過爲爭一席之地而已。

    當今的形勢是:秦與齊合,則齊之勢強;

    秦與楚合,則楚之勢強。

    但秦王傾向於楚而討厭齊,張儀來吊申包胥,其實是秦王要同楚恢復友好關係。”

    懷王還不傻:

    “齊、楚都與秦爲敵,秦王如何獨愛寡人”

    張儀笑笑:

    “俗話說,寧跟明白人打一架,不與渾人說句話。

    齊王哪能同您並論

    您聰明仁厚、慷慨仗義、目光深遠,是個辦大事的人;

    齊王愚魯猥瑣、扭捏小氣、又狂妄自大,貪利無義,不足與共事,秦王所以棄之。”

    從正反兩面,一褒一貶,張儀給懷王戴了一大摞高帽子,雖然沉點兒可挺舒服。

    張儀見他面現笑容這才切入正題:

    “最可氣的是,燕人我婿也。

    聯姻不到一個月,齊就發兵攻下燕十城,誠心往秦王眼裏揉沙子,所以秦王恨之入骨。

    大王如斷齊向秦,秦願歸還昔年商鞅所奪的商於之地六百里,並以少公主爲王妃。”

    楚懷王終於大喜:

    “秦王果有結好的誠意,寡人可以考慮。”

    靳尚忙敲邊鼓:

    “張丞相是仁厚長者,德高望重,所說的話不會有錯。”

    但陳軫卻有不同看法:

    “秦乃虎狼之國,素無信義,張儀更是反覆小人,專務詐騙,大王不可輕信他

    常言說不見兔子不撒鷹,讓他們先把商於之地歸還後,再決定如何對齊。”

    三閭大夫屈原也認爲:

    “秦願還侵地、結婚姻是好事,卻不一定必須與齊絕交。

    楚、齊、秦三國友好相處,豈不更有利世界和平”

    靳尚卻一聲冷笑:

    “秦下這麼大的本錢結交楚國,就是爲了孤立齊國,而不是想促進世界和平

    秦王一言九鼎,如果我們先要地,明顯是不尊重。

    惹怒秦王,不但不能得地、聯姻,還可能引發戰爭。

    大王,您可要拿準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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